神里绫人勾起唇角的时候他唇下那颗多情的痣也跟着浮动,他紫色的眼睛中似乎只有单纯的笑意。随着青年转头,落在肩上的浅蓝色发丝也跟着晃动,他转头问坐在身边的绫华:“绫华觉得如何?”
“昨日在城中刚见到安度西娅小姐,今日便递拜帖前来确实有些冒昧了。”少女端坐着弯腰,然后才继续道,“您的茶艺还是一如既往。”
绫华目光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到那把扇子上:“我曾经在鸣神大社见过这把扇子,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借我一观吗?”
“抱歉。”我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这是故友曾赠我的信物,不方便外借给他人。”
神里绫华或许真的只是见到我猎见心喜,于是迫不及待便想要前来拜访,但是神里绫人却未必。他年少时期确实恋慕我,但足够的冷静期也足够他审视自己,审视史书上记载的千鹤此人。
他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一肩担负起神里家的少年早已经不复当初稚嫩的模样,谋定而后动的道理大概没人比他更明白,毕竟今日早上送来那拜帖最外头写的可是他社奉行神里绫人的名字。
谋定而后动,神里绫人当然明白这个词,所以今早送来的拜帖上他特意多加了社奉行三个人,如果来的只是神里绫人,他现在未必能坐在这里。
他要尽早试探出她的态度,神明的眷属这个词说起来容易,但是就稻妻现如今的形式,如果她想要横插一脚必然会掀起滔天风浪。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不难判断神明对她的偏爱,偏爱就是特权,只要她想,稻妻就会天翻地覆。
保护神里家是他的职责,他必须要在风浪到来之前布置好一切,而之后所有决定的起源大概都会源自今日。至于天上的月亮,月亮既然高悬于夜空,那为何不能落到他怀里?
哪怕有寿命做禁锢,他依旧不会舍弃这个想法。
她的生命很长,或许人类于他而言正如水池之中一现而过的昙花,所以才会轻易便会被放弃。人能活多少年呢?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但是足够他在那个人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了。
青年低头,他幽深的眼神于是落到只剩下一层清茶的茶碗里。
他是政客,他有野心,所以自然也比旁人更贪心些。
折扇在我指尖转过一圈再次振扇,被打开的扇面上,那只白鹤此时正振翅欲飞。
我跟着抬头望向碧空:“如果你们今天只是来道声欢迎,那我已经收到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绫华抬头,现在太阳还没落下,这个理由找的可不算走心。但是当日递拜帖本就是她与兄长理亏,万一真的耽误了别人的正事就是他们的过错了。
善良的小姑娘道声抱歉,然后她望向自家兄长。写拜帖的是兄长,她一个人提前离席似乎不太好。
神里绫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甚至主动开口支走了妹妹:“我今日还有事要与安度西娅小姐商谈,绫华今日不是还有事要忙。”
绫华依言起身,她扫了一眼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兄长,另一位是她之前颇为亲近的未来嫂嫂。聪明的少女难得觉得有些头疼,有些事情她确实不适合掺和在里面。
我的目光从远空落在神里绫人身上。
他安静坐在那里低头,整个人仿佛温雅柔顺至极,像水一样无害。但是我还不至于这样短的时间就忘记他驱动水属性神之眼凝聚成水纹之后那血水泼落的样子。
看似温和的水可并非表面那样无害。
神里绫人抬头,他的手还没有从茶杯上收回,隔着一层不算厚实的手套,指尖在瓷杯上划过的时候已经不太能感受不到原本颇为顺心的质感。
“比起殿下,我觉得你或许会更喜欢小姐这样的称呼。”他看着对面的人,正对上她的目光。这就是长寿种,分开的时间已经足够他蜕变一轮,她却纹丝未变,尤其是这双眼睛:“虽然是自作主张,但我还是斗胆想问一问,我还能继续叫你安度西娅吗?”
千鹤这个名字距离他实在太过遥远,比起那个名字,他还是更喜欢这个从认识起她便已经在使用的新名字。至少这里面并非是他伸手却无法触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