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启献帝对所有人都下了封口的命令,但皇长子妃意图毒杀太后的消息还是在后宫传开了。
没办法,那日在场的人实在太多,又都是喜好传话的女眷,压根堵不住悠悠众口。
启献帝为此大为光火,一边让人查验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边将谢朗直接拎到了御书房,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失而复得不久的长子。
“这里没有外人,只你我父子,还不打算跟朕说真话吗?”
“父皇,此事当真与东宫无关啊!”谢朗向来不动如山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这必然是有人想要离间父皇和儿臣!”
启献帝抿直了唇,眉头蹙得死紧。
离间?
放眼整个朝堂和后宫,谁会这么做?
陆夭那张绝色的脸毫无预兆浮上脑海,那也只有老三夫妇俩了,于是他低头看向谢朗。
“你的意思,是宁王妃要谋害太后?”这个逻辑显然不通,他想了想又道,“亦或是说,她说通了太后,婆媳二人联手演了出戏,再栽赃到皇长子妃头上?”
兜这么大圈子,值得吗?
若只是单纯想拿捏钱落葵,有的是其他法子,太后随随便便让她陪着念经,侍疾,就能把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陆夭的精明,断不会把自己赔进去。
谢朗犹豫了一瞬,他对于陆夭向来是没有敌意的,因为当初赠药之恩,他在日后的很多次交锋中都小心翼翼避开宁王妃,避免误伤。
可眼下这个局面,若是再不把她拉下水,自己怕是连自保都不能了。
“儿臣觉得此事不无可能。”他深吸了口气,“王妃素来是个缜密的人,若是做什么事,必定会做到万无一失。想让皇长子妃在后宫失势的方法有很多种,唯独这一种,最为彻底。”
确实如此,孙媳毒杀太婆婆,此乃不孝,皇子妃毒杀太后,此乃不忠。
不忠不孝枉为人,更何况这个皇长子妃是启献帝当初坚持要册封的。
启献帝脸色难看了下来,世人皆知太后不是他的生母,虽然这些年二人恪守底线,也算母慈子孝,但若是皇长子妃毒杀太后这件事成真,那么非但他以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而且整个帝王生涯也将染上难以抹去的污点。
古往今来,没有几个帝王不在乎史书上对自己的记载,就连先帝那么文韬武略,临死之前还要将当初那几桩不光彩事件的知情人悉数清理干净,生怕史官在自己百年之后落笔时不够好看。
启献帝亦是如此。
这些年他一直怕人诟病自己占了老三的皇位,所以心头始终压了块大石,处处走一步想三步,不可谓不辛苦。
包括太后也是一样,启献帝并非没有怀疑过琳琅这个遗腹子的来历,但碍于孝道,从来没有去追查过什么,为的就是小心翼翼维护后宫表面上的和平。
可眼下呢?
想到后世之人有可能因为皇长子妃的过失,而对自己产生误解,甚至怀疑会不会是自己指使的,启献帝便觉得心里燃起一把无名业火。
“你是这么认为的?”启献帝又问了一次谢朗,这次语气要严肃许多。
对于这个没有半点证据的猜测,谢朗也不敢理直气壮,他微微沉了声音道。
“皇长子妃日夜跟儿臣共处一室,她有没有藏毒,我最清楚不过了。”
启献帝冷笑一声,不知信是没信。就在此时,但见周总管从外面匆匆小跑进来。
“陛下,德妃那边今日安静了许多,刚刚太医来瞧过,说这滑胎的迹象止住了!”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启献帝原本烦闷的心情也随之稍稍缓解,然而视线在触及到谢朗之后又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因为钱落葵被关起来的缘故呢?
国师之前的话倏忽在脑海里响起,凤命,冲撞,真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吗?他忽然变得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又听周总管小心翼翼回禀。
“龙鳞卫那边负责搜查的人正在外面候命,您看,要传进来吗?”
启献帝定一定心神。
“叫人进来吧。”
龙鳞卫副统领拎着一只小巧的匣子,脚步匆匆进门,随即跪下。
“启禀皇上,臣在皇太子妃房中,发现一只上了锁的匣子。”
看着那只匣子,谢朗表情微震,面上血色于瞬间褪尽。
那是钱落葵日常放药的匣子,不是她不够谨慎,将东西乱放,实在是没想过会有人突然去搜宫。
谢朗可以肯定,匣子里定然不会有毒害太后的那种药,但有更可怕的把柄。
将他这点细微的面部反应看在眼中,启献帝心中已有了判断。
他缓缓看向底下跪着的龙鳞卫,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
“去传太医来,这匣子里的药,朕要一瓶一瓶验!”
谢朗面如死灰,张了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