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夭担心这当口,但见谢文茵毫不在意耸耸肩。
“该说的之前早就说过了,不过既然相识一场,当姑姑的送两句话给侄子,也无可厚非。”谢文茵转过头,瞥一眼钱落葵,再将视线转回到谢朗身上,“祝愿皇长子和皇子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生世世,只一双人。”
谢朗闻言,笼在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却并不觉得疼。
好一个生生世世,只一双人,他和她,便是下辈子,也不可能了吗?
钱落葵也被那句“只一双人”刺到,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路子都那张清隽的脸。终其一生,她都没有再跟喜欢的人双双对对的机会了。
一时间,新婚夫妇二人都怔在那里,像木偶一样,没了下一步举动,场面顿时冷下来,还是东宫的嬷嬷看不过去,低声催促着。
“新郎官还不快来带新娘子去参拜皇上,耽误吉时可就不好了。”
按照规矩,夫妻二人应该共执红绣球,一起从东宫到正殿去的。可谢朗手中的红绣球已经被他捏出了褶皱,人却纹丝未动。
他看着谢文茵,对方坦坦荡荡回望,毫不避讳与他的对视,眼神却
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谢朗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对于谢文茵来说,就只是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路人了
门外又喧闹了起来,原来是启献帝等急了,叫周总管亲自来催促。
周总管进门见新娘还坐在床上纹丝未动,再看一眼神色漠然的谢朗,心底猜出个七八分,只朝着旁边两个宫女道:“你们还不快去伺候皇子妃出门。”
谢文茵见状,也懒得多做停留,扶着陆夭自顾自走出门去。
谢朗淡淡扫一眼已经起身的钱落葵,并未等她,转身自顾自往门外去了。
眼看着新郎自己出了门,负责喜事的嬷嬷也傻了眼。
只急忙催促宫女:“快扶着皇子妃,抓紧跟上,这新婚夫妻分开走算怎么回事呢?”
孰料钱落葵快速推开宫女欲扶她的手,挺直脊背,快步赶上谢朗,出了东宫。
薛玉茹有句话说对了,不管怎样,自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未来都是跟这位瞧她不顺眼的皇长子捆绑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牢不可破,她才有资本让那些曾经诋毁过、伤害过她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思及至此,
她愈发快了两步,伸手牵上了谢朗手中的红绣球。
***
牢房里乌漆嘛黑,连盏油灯也没有,皇后坐在铺着旧被的炕上,面无表情,牢里没有生火,冷得如冰窖一样。
她听着外面狱卒的声音在嘻嘻哈哈议论。
“今日皇长子大婚,咱们也跟着得了些好处,瞧这酒肉,都是上好的。”
“可不是,一年到头,可吃不上这等饭菜,还是托咱们这位皇长子的福啊!”
皇后睁着空洞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石像一般看着外面流泻进来的一点点光亮。
曾几何时,她也指望着能托这位寄养在自己名下皇长子的福,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然而事与愿违,启献帝最后时刻还是放弃了她这颗棋子。
借着外面那一点点光亮,她看到自己的手骨瘦如柴,垂落的长发如枯草一般,她唇瓣翕合着,想喊狱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面还在讨论皇长子的婚礼声势有多么浩大,皇后冷笑,昔日一个区区侍卫,靠着寄养在自己膝下才得了嫡长子的脸面,现在说一脚踢开就一脚踢开了。
正想着,牢门被一下子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有人丢
进来个食盒。
“给你的,沾沾喜气。”
没名没姓,话音未落,就又把牢门重重带上了。
皇后脸上神色变得冷傲,仿佛要找回从前自己统率六宫的气场,她眼神瞥到中衣散落的腰带,又瞥一眼刚刚被丢进来的食盒。,冷笑了下。
是喜气还是晦气,现在还言之过早。
***
陆夭从东宫出来,便跟谢文茵在门口分了手。
该添的堵添了,该看的热闹看了,也意外收获了宣传自家新铺子的机会,她今日心满意足,所以决定不留下参加宴席,借口累了,就带着孙嬷嬷从角门方向走去。
横竖她是孕妇,也没有人苛求必须陪席到最后一刻。
陆夭走了两步,刚想说叫孙嬷嬷去前殿问问谢知蕴要不要一起走,就瞧见她心里想的那人正斜倚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旁边是已经备好的车辇。
她拎着裙子,快步上前,急的孙嬷嬷在后面一迭声地喊。
“王妃,慢点,当心脚底下。”
宁王三两步迎上来,伸手将人牢牢稳住,嘴里不忘调侃。
“才分开两个时辰,就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