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宁王马车上那番话,陆夭整个人轻松不少,不管是一时剖白还是真情实感,总归是交给时间去验证。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听音阁,就见谢文茵居然在里面做针线。
见陆夭来了,连忙丢下手中的绣活儿,笑着起身迎上来。
“三嫂怎么这么早?”说毕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瞧这眉梢眼角都是喜气。”
“你明日大婚,这不就是喜事吗?”陆夭打趣着,伸手拿起谢文茵刚刚做的女红看了看,“差不多就行了,司夫人是个宽厚人,又是知根知底,有一两件你的手艺充数就行,何必花时间做这个?”
“也不单是为了准备嫁妆。”谢文茵笑笑,跟着坐下,“越到临近大婚,心里却不踏实,做点女红,转移转移精力,也省得胡思乱想。”
都说新嫁娘婚前会比较紧张,陆夭仔细回忆自己大婚前两日,几乎是茶不思饭不想,一心赶紧嫁过去,生怕晚了又出变故。
可谢文茵按说不至于吧。
“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嫁妆都抬过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事情太顺利了。”谢文茵轻轻叹口气,“司云麓跟我这桩婚事,从合婚到送嫁,其实变数还是很多的,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几日太过顺遂,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说明苦尽甘来啊。”陆夭笑着拍拍她的手,却发现对方手指冰冷,“你别想太多,今日吃了中秋宴,早点睡,明日美美地等着出嫁便是。”
说着伸手给她指指挂在床边那件大红喜服,那件是宫里十几个绣娘赶制了大半个月才做出来的,虽然花纹样式是公主规格,但精致程度跟皇后礼服不相上下。
“要试试吗?”陆夭怂恿着,“提前感受一下当新娘子是什么样的。”
谢文茵被她鼓动得心动起来,姑嫂二人拿着嫁衣进了内室,那衣服样式繁琐,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穿上身。
谢文茵本就生得白皙,被大红嫁衣衬得愈发娇俏。陆夭一样一样帮她整理着项圈、环佩、手镯、戒指、最后又把八宝福袋给她系在腰间。
二人端详着镜子里的谢文茵,除了一顶凤冠,俨然已经是新嫁娘的模样了。
陆夭转身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
“琳琅,你一定能顺利出嫁的。”
谢文茵反手回握,用力点点头。
无人注意到窗外,有个身影迟滞片刻,随即一闪而过。
***
因着次日有公主大婚事宜,所以中秋晚宴比平日开的早了一个时辰。
这日宴席设在了沐香楼,这里地势较高,晚上赏月很方便,而且四面花木掩映,夏日也不觉有多热,此楼外花藤垂落,衬托着不远处落云池的荷花,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除了皇帝、皇后,就连久居长乐宫的太后也出来跟众人同乐,谢文茵随着太后坐在上首。
陆夭则跟宁王一起坐在皇帝下首,对面是城阳王,再旁边是皇长子谢朗,其余宗亲依次排下去。
宴席尚未开始,宫人却来报说戏子们已经做好准备,启献帝略一沉吟,决定先看戏。
宗亲当中不爱看戏的大有人在,启献帝也不勉强。
“今日家宴,大家自便,若是不喜看戏,就去花园里散淡散淡,开席了再回来也使得。”
因为中秋宴客都是宗亲,所以没有叫外面的班子,宫里那几出戏反反复复演了许多回,谢文茵着实是不耐烦看,但见她跟陆夭使了个眼色。
姑嫂二人悄悄起身,太后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若是平日,她多少要唠叨几句的,但女儿转天就要出嫁,难得纵容一回吧。
有女眷见公主和宁王妃带头溜了,也大着胆子起身,去花园里逛逛,更有带女儿来的,寄望趁机能跟皇子之流碰上,先赚个眼缘再说,所以一时间,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谢浣儿今日也随城阳王来了,她额角处有个小小的月牙痕,用厚厚的刘海覆盖,因为这个,所以坐在众人里有些抬不起头。大抵是也不喜欢看戏,但走的时候却没有跟众人结伴,而是独自一人往水边溜达去了。
斜阳透过枝叶投射在地上,所有烦闷一扫而空,谢文茵挽着陆夭的手,二人便朝着曲廊连接的地方走去,那里树木繁茂,愈发凉爽。
走着走着,谢文茵突然停步。
“我想起来明日上轿的喜扇还在母后宫里,三嫂陪我去走一遭拿回来吧。”
陆夭心下一动,太后这会儿在前面看戏,等闲是不会回宫的,大宫女和嬷嬷都随身伺候,长乐宫眼下应该只剩下几个不知事的小宫女,正是一探究竟的好时候。
于是从善如流点点头,二人调转方向,抄近路直奔长乐宫。
长乐宫确实没人,几个小宫女也不知道太后把喜扇收在何处,说要等掌事嬷嬷回来才能得知。谢文茵不耐烦等,于是自己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