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茵的婚事最后定在了八月十六。
除了太后一早就预备好的嫁妆,启献帝还陪送了十万两白银添妆。
宁王作为储君,不能越过皇帝的次序,于是给了八万两,陆夭偷偷又塞了五万银票给她压箱底。
出嫁那日,原本应该由兄长压轿,皇帝之下,只有宁王,可他没经住王妃的枕边风,哪怕不情不愿,也得去司府跟着迎亲。
最后城阳王主动向启献帝开口,说愿意替侄女压轿。他这个辈分纡尊降贵,启献帝倒有些过意不去,叫谢文茵来亲自道谢。
城阳王本以为谢文茵会不愿,结果人家恪守礼仪,规规矩矩按晚辈礼道了谢,这让他愈发心酸。
司家那边为了壮声势,迎亲的除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宁王和宋尧,还叫上了哈伦和魏明轩,以及大理寺那帮以徐楠为首的昔日部下,都来凑人数。
五小姐藉由添妆的借口进宫给谢文茵通消息,叫她把心放在肚子里,不必担心司大人私交不多,魏明轩已经做好全部准备,只要一声令下,全城纨绔子弟都会来。
这让谢文茵既好笑又欣慰。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宫里照例要办赏月的事宜。
昔日如无丧年,每年中秋启献帝都会将都城三代以内的族亲请来聚聚。这也是先祖传下来的家训,为的是让历任皇帝不能忘本。今年启献帝刚刚寻回长子,自然更是要大操大办。
只是苦了礼部,不但要操持中秋,还得把公主婚事的东西打点得妥妥当当。
陆夭为此亲自跑了趟族叔府上,这位族叔全指望宁王日后再提拔自己高升一级,所以当下保证,公主大婚绝不会有一丝疏漏。
谢文茵的嫁妆单子,陆夭也亲自过目了一下,太后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宝玩物,还有皇后贵妃宗亲这些女眷的添妆。光是陆夭就送了一家铺子一个庄子,出手之大方,俨然已经压过了皇后。
礼部侍郎曾委婉劝说陆夭,是不是低调些,陆夭反笑道。
“皇后娘娘为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些,我跟公主好了一场,这点陪嫁,是我这当嫂子的一片心意。”
话传到皇后耳朵里,饶是她这些年对外装贤良惯了,也忍不住动气。
什么意思,只有她当嫂子的一片心意,自己难不成就不是嫂子了?
她贵为皇后,但出身平平,这些年虽说也攒下了不少东西,但断不能都送出去做人情,到底不敢跟陆夭的财大气粗相比,于是只得忍下这口气。
这么一来,谢文茵的嫁妆林林总总算起来,数目已经相当可观。
催妆照例是三天,满城百姓都见着了公主的气派,满满当当数百抬嫁妆,压根插不下手去,赶在八月十五之前,都抬到司寇的府邸去了。
好在那庭院虽然不大,但有几间地下室,总算是摆下了谢文茵的嫁妆。
所有备嫁事宜结束,就等着嫁人了。
八月十五,宁王夫妇得去宫里赴中秋宴。
陆夭一大早便起来梳妆,她明日要送亲,今夜可能要留宿在宫里,于是带了不少小玩意儿预备着。
但见她将胭脂水粉整整摆了一排,逐一在手背上比对试色,又将这几日新制的香也拿出来。宁王从未见她如此精心打扮,难免有些吃味儿。
最后见她竟然将压箱底的九华凤钗都翻出来,那钗是当初的聘礼,从没见陆小夭戴过,宁王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过是送嫁,要不要这么隆重?”
“谁说我只是为了送嫁?”陆夭回头,莞尔一笑,“当储君的头一个中秋,自然要在宗亲面前替你挣点面子回来。”
宁王被这番迷汤灌得晕晕乎乎,直到上了马车还在回味这两句话。
陆夭叹了口气,前一世的谢知蕴在她面前永远是克己复礼,端方谨慎,跟眼前的这位简直判若两人。
他喜欢她,毋庸置疑,可是能这样一直喜欢下去吗?即便是能,又会一直只喜欢她一个人吗?
其实陆夭也曾细细琢磨过,谢知蕴眼下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入住皇宫,他怎么可能后宅空虚一辈子?
前世经历告诉她,永远不能被表面所迷惑。
彼时的谢知蕴看似冷淡,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去救她。而眼下的谢知蕴爱她至深,可他能保证一辈子不纳妾,不充盈后宫吗?
她下意识看向宁王,那张脸异常俊逸,不笑时带三分冷漠,愈发吸引小姑娘的目光。前世没能成为储君,而且脚部有疾,都挡不住那些少女们仰慕的眼光。
而这一世……
她不愿再想下去,为人妻子,该明白时明白,该糊涂时也得糊涂,否则事事计较,怕是少不了鸡飞狗跳的麻烦。
宁王兀自沉醉在欣慰当中,转脸看见陆夭在发呆,于是伸手压在她膝盖上。
“琢磨什么呢?都想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