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建国之初,曾经出现过藩王叛乱,多少勋贵牵涉其中。那阵子龙鳞卫挨家挨户敲门抓人,半夜里儿哭女啼,人人谈之色变。
后来为了治安考虑,干脆实施宵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开禁通行。
自从实施这一政策以来,寻常人过了一更就不会随意出门了。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娼妓晚上出去唱堂会,还有纨绔子弟去赌博,夜间回来时便会有些麻烦,大多数富家子弟会花钱买通关节。
巡夜司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但仅限于坊间,宫廷内院却相当严格,便是谢文茵这样的公主想夜间出门,都得有手令才能出角门。
可刚刚陆夭分明看到了那日给她下毒宫女的脸,如果她真的是普通宫女,这个时候断然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确定看清了。”宁王边说边揽着她,从观星台一跃而下。
初夏时节露水深重,这一日恰逢十六,月色如洗,将整个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看清了。”
陆夭对识人有一种本能的天赋,就像她对药材和气味的辨别,那宫女身形修长,而且是很好认的吊梢眼,虽然隔得不算近,但因为辨识度颇高,再加上那日在皇后宫宴上,她曾很认真地看过这人,因而绝不会认错。
宁王向来信任她,闻言便道。
“我们跟上去瞧瞧。”
那宫女在民宅停留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出来了,这里她前脚出府,潜伏在暗处的宁王和陆夭就跟随而上。
然而奇怪的是,她像是没有目的地,专门围着城里几条巡夜司不易出现的街道兜圈子,而且还专找幽暗的小巷走。
“她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他发现我们在跟踪?”
深居闺阁的陆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深谙追踪之术的宁王却勘破了端倪。
“未必,这是种本能。”宁王凝眉道,“你没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停顿和思考,而是很熟稔地往前走,所以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即便在没有发现被跟踪的情况下,也要这样做,为的是以防万一,以便可以及时甩掉尾巴。”
陆夭也觉得奇了。
“她一个深居宫中的宫女,又不需要作奸犯科,为什么会对于跟踪之术如此熟悉?”思及至此,她忽然眼神一亮,“难不成,她是细作?”
那日在皇后宴席上,她就觉得这宫女颇为眼生,可细想下来也不对。
宫中对于外派宫女是有记录的,如果没有登记在册,断然不会出现在皇后宴席上。更何况她仔细观察过,这宫女仪态极好,一看就是经过多年调教的。
“不会是细作。”宁王笃定接口。
“为什么?”陆夭下意识脱口而出,既然都是细作了,谢知蕴又如何得知人家不是呢?
但见她这位夫君笑了笑。
“因为这大楚所有潜伏的细作,我都知道。”他语气淡然得好像在说今日天气如何,“暗卫的作用之一就是收集这些信息。”
陆夭心下感慨,谢知蕴在她面前经常显得有些无赖,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他前世一直是个有作为的人。
“可是你说,一个人会本能用着这么高明的方法甩掉潜在敌人,说明她绝不会是普通宫女。”陆夭看向宁王,“很可能她经常出宫。”
宁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是不是,很快就能确定了。”
陆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宫女进了条熟悉的胡同口,未及细想,宁王卷住她的腰,几个起落,上了墙头。
“别出声,她察觉了。”
***
司寇到底是练武出身,底子不错,隔了一夜,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只是伤口在肩膀和前胸,起身有些不便。
“你回宫去吧。”
他瞧一眼谢文茵眼底的青黑,淡淡开口,赶在小姑娘回绝之前又补充道。
“去洗个澡,睡一觉,换件衣服,跟皇上太后交代一声,再来。”
谢文茵面色稍霁。
“派人回去送个信便好,何苦还折腾我一趟呢?”
经过这一晚,她受伤的脚踝处已经明显肿起来了,如同断裂般,稍微一动,钻心疼痛就如潮水般涌来。
她压根不敢起身,生怕被司寇看出端倪,他太了解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了解。
“让管家送你回去吧。”司寇声音还是淡淡的,但谢文茵却能听出几分柔和,“让御医瞧瞧你的脚,年轻轻的小姑娘,别落下什么毛病。”
谢文茵讶然抬头,就见床上那人满脸都是了然的神情。
“已经疼到起不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
司寇几不可见地笑了笑。
“若是能起来,我醒了这大半日,你早去张罗吃喝了。”他费力抬起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让他们拿软凳来,抬你回去。”
谢文茵见状,知道不好再留,司云麓这人向来执拗,只得叹口气道。
“我回去换件衣服,洗漱一下就来,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你就睡一觉,等我回来。”
司寇微微颔首。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