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河、台子山，辽阳的山水名城。

台子山，既是同音，也是同义。山如其名，西距城墙两里，东距大山十里，平原上突兀升起，方圆四里的一个马蹄形平台。

山并不高，四周道路畅通，王锡爵吭哧吭哧的上山，精神头上来，把山顶转了一圈，坐到靠东一侧的一块大石头休息。

西面山头开始有女真人竖帐篷，三千人，预计会占据整个西面空间。

“神机营居北，辽东营兵守南？”

“他们居东南两面。”

“是不是有点假！？女真部落的人太多了，会坏事。”

“北面必须由神机营来守，他们要做很多事，得安静一点，反正是一锅炖，朝廷的属官别捣乱就行了。”

“好好的会盟，瞧你搞的乱七八糟，哎……”老头深叹一口气，拍拍大腿，站起来向东看了看，“女真人一出山，就死定了，还放弃骑马，呵呵，这个饵下的不错。李家谁会死！？”

“我一直没见过的那两个人。”

“居中策划，多出运筹帷幄之力，精练三千铁骑，御赐昭武将军，从二品都指挥同知，他还不满足，哎。”

“辽东的大爷做久了，以为这是自己家的地盘，习惯飞扬跋扈，惧怕回京师的束缚。”

“李家真是一门虎豹，个个勇武，边镇应该由大将来镇守，不能由大族来镇守，内阁自张太岳起，对李成梁多有呵护，就是怕他生隙，都晋升伯爵了，也躲不过升米恩斗米仇的小格局。”

“还是内阁无能，粮饷充足，谁吃饱了撑的私赏养军，谁给饭吃就效忠谁，士兵没错，李家也没错。”

“哈哈，秀都督只敢喷内阁，怎么不说陛下，朝事艰难，千头万绪，有人能做事，自然会做大。”

“说了，你没听到而已，家国天下，真踏马事多，想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吃草，皇恩得落实，就靠虚无缥缈的口嗨，天下人又不是傻子。”

“秀都督，大不敬，太狂妄了。”

“切，要不是担心子孙受累，老子才不会多事，像李成梁这样私赏养军、养家丁，内阁跪下求老子，老子都不想做，麻烦又短暂，饮鸩止渴。”

“哈哈，秀远这样的明白人太少了。”

……

二十四、二十五，就在辽阳城一老一少嘟囔的两天。

女真七千人已通过鸦鹘关，李如柏、李如桢拿着李如松的兵符印信，强行把守兵调到了清河堡，努尔哈赤并未进入堡内，通关后从后面的大山中绕路而过。

一天一夜行军百多里，到威宁营附近的山中休息。得知二十六会盟，几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不用在这山里吹冷风。

舒尔哈齐被军杖责打的消息传过来，李如柏劝他不要动怒，努尔哈赤哈哈一笑，“放心休息，明日潜行到辽阳东山，休息一个白昼，养精蓄锐，即可火速进攻辽阳。”

二十六，辽阳东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七千人静悄悄的躲到山里的松树下休息，四周布满暗哨。

李如柏和努尔哈赤一直在一起，李如桢回到了辽阳，下午的时候，李家又送来了新消息，抚顺关外大量女真人叫嚣着入关，急件报到辽阳，李如松命令坐镇沈阳的叔叔李成材、李成林带领北关精锐三千铁骑到抚顺守关。

这个变化打乱了秀远的布置，二千神机营说什么也无法面对加起来近七千人的两部铁骑。

努尔哈赤到底是军事优越的人才，没有把筹码寄托在一处，与李如松的‘二段击’如出一辙。

会盟最热闹的环节是大祭和赐宴，二十六一上午，秀二都在欣赏王锡爵的表演。

台子山短时间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木台，上面摆了九头牛、九十只羊，其他面食糕点更是数不胜数。

辰时开始，先祷告天地，再宣读皇帝会盟的诏书，所有人三跪九拜，到台前的盆中把牛羊血涂于嘴唇，再跪拜一次，然后每人一个小碗，饮牲血，以示守信不渝。

再次跪拜，在王锡爵的带领下，参与者对神灵起誓，礼部属官在旁边快速抄录圣旨写好盟书，以朱砂写成的丹书，每个首领一本。

最后把其中一本盟书，连同剩下的牲血，一起埋入祭台前提前挖好的方坑之中。

每个人上前填点土，有点奠基仪式的意思，完成这些事情，已经到了下午酉时，大家都很疲惫，又很兴奋。

大祭的牛羊放到四周百多口铁锅中，更多的人在拿着肉烧烤，山顶上到处都是篝火。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班世烈连滚带爬的跑到秀二跟前，在耳边说了两句话。

一直沉默着观看众人饮酒作乐的秀二立刻起身，回到旁边的大帐。

……

杨元双臂双腿摩擦的鲜血淋漓，左手手背处的白骨都能看见，这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挣脱束缚！？

旁边有两名校尉正在给他清洗伤口，看到秀二进来，立刻从地下弹起来，“秀大人，快，快让神机营警戒，李如松要偷袭台子山。”

拍拍他的肩膀，扭头问俞永群，“有人看到他了吗！？”

“回大人，杨将军直奔而来，很多人看到了。”

秀二大恼，就怕出现这种难堪之事，好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