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下午,王锡爵与朝廷几十名属官,在三百锦衣卫的护卫下,风尘仆仆到达辽阳。
片刻没有停留,直接到宁远伯府,招李成梁回城,当众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远伯李成梁,在与土蛮交锋中多次虚报战功,剥夺伯爵,贬为庶人,李氏一切私产自留,不累儿孙,族人迁回京师。李如松镇守宣府、出击塞外有功,加封左都督、太子少保、柱国将军,镇守辽东,实领辽东都指挥使,授辽镇总兵官印信。”
“臣,李成梁/李如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锡爵把圣旨交给李成梁,两人是老交情,可以安慰几句,“李兄,人非圣贤,陛下知道你的难处,茂之以后再立功劳,李家又可复爵,不必难过。致仕有致仕的好,戎马几十年,是该享清福了。”
“阁老客气了,勋贵伯爵镇守边镇,本就是别人的眼中钉,京师的那些公侯伯,可是要笑话老夫了。”
“哪里的话,申首辅还说,李兄留京,内阁正好讨教边关兵事,京师的那些勋贵,还真靠不上。大明朝一东一西,李家镇守两镇,李兄依旧会载入史册。”
“哎,辛苦多年,也比不过小人的一句离间。”
王锡爵身后的秀二摸鼻子笑了笑,在李家一众男丁杀人的目光中,平淡对视。
……
宣读完圣旨,刚贬官的李家也不会宴客,两人返回巡抚衙门。
王锡爵毫无内阁大臣形象,把靴子一脱,在客厅就让人捏脚揉肩,“秀都督,你可真是事多,连累老夫受了大罪。二十六是吉日,赶快会盟完毕,我们带着李家人一同返京。”
秀二准备出门了,随意拱拱手,“一切听阁老主持,下官只是副使。”
“对,你是副使,一定要记得。别再给老夫多事,但护卫的事还得你来,给李家一点空间,没必要踩着不放。”
老头一双汗脚,秀二捏着鼻子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厅。
钦差和属官的歇息都安排在后院,中院还是秀二占着,这次锦衣卫带队的是班世烈,王锡爵不放心旗手卫和北镇抚司,左右就是南镇抚司这点战力来回折腾。
班世烈递过来好几封密信,有张诚、李净、李明诚、李明谊还有二秀帮的兄弟,估计得看好一会,“好了,你去休息吧,让新来的兄弟们也好好休息。”
“二哥,你伤彻底好了!?”
秀二拍了拍胸膛,“老子少了根肋骨,这辈子不会彻底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是里面还有点疼,也就这样了。”
“呵呵,京里的人都说,您年轻最少会封伯,以后等到了四十,熬熬日子,也能进封侯爵,再以后还会追封国公入太庙。”
“滚,老子还没死呢。”
班世烈这马屁拍的,完全是照着后脑勺去的。
巡抚衙门人不少,大家都疲惫不堪,晚饭也没人找聊天喝酒。
李英梅给熬了一锅肉粥,喝完到蜡烛前读信。
……
先看张诚的信,毫无新意,递给了身旁的李英梅。
李净写了一堆孩子的事情,浅浅表达了一下思念。李明诚说的是辽东的生意,内库指派的谁,让回京前安排一下。李明谊只有一个问题,‘文书的学习窍门是啥?’
二秀帮兄弟各说各的,都是生意上的事,看了一遍,回头发现美女看到皇帝的意思后,默然不语。
秀二把一堆信放到她身前,“你看看这其中哪一份最重要。”
秀府后院的书房需要机要秘书,李净不可能,紫萝先天不足,只好培养李英梅了,这几天多少被秀二灌输了点东西,李家是狐狸窝,安静不代表不懂,有时候,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扎个窟窿眼,她自然能领悟。
除了李净的信,秀二耐心等她看完。
美女略微思索了一下,“夫君做这么多事!?看来以后会领锦衣卫大印,做生意。”
“你不担心李家!?”
“我爷爷都认命了,我担心什么?皇帝不也说了,爷爷和大伯不一样,不让夫君多事吗!?”
“那你认为哪封最重要!?”
“夫人的这个侄子李明谊,这是皇帝内定的锦衣卫接班人。”
“这个并不重要,我是内库账房,陛下对我手里的生意,一年多了,南镇抚匠作所不管,徐水的工坊也不管,九龙山的建设也不管,商号也不管,问都不问了。”
“这……这不挺好!?皇帝信任夫君。”
“不好,皇帝又在试探我,烦死了,贪也不是,不贪也不是,贪多少才是,真是无聊透顶。”
李英梅歪头想了好一会,才明白秀二这句拗口的话是什么意思。瞬间双手捂嘴,两眼大瞪。
秀二被她动作搞得大笑,“至于嘛!?这就是皇帝。”
“夫…夫君是大明百年来最大功臣,还未回京,皇帝就试探!?”
“是啊,不试探才不正常,就像你爷爷,皇帝不想试探他了,只能安静得等着老死了,稍有异动,都不会再留情面。”
说起李家,李英梅又叹了口气,转瞬眼睛一亮,急急问道,“夫君,您会封侯吧,那大伯跟着您跑了两千里,岂不是也会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