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梅想起昨晚回到宁远伯府，并未见到自己的爷爷，李成梁被困在总兵衙门。

大伯李如松看她回来了，挺着虚弱的身子教育了两句，“你已经是秀远的妾室，跑回来想害死大家吗！？”

“大伯，秀远恩将仇报，无中生有，他要害死我们李家。”

“哎，是我的错，当时着急了，后来想了想，就算我没有推他，箭矢顶多射中他右臂，要是机敏一点，再闪一下，也许皮都蹭不破，害他遭此大难。”

“害死我们李家，他有什么好？这样的人侄女不想与之为伍！”

“英梅，他密谋扫荡北疆，李家已经没用了。被陛下革职听勘，推倒我们李家，又立一功，回到京师，可以叙功论赏了。”

“陛…陛下不会同意他如此放肆…”

“他哪里放肆了，为了镇守辽东，李家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嘛！？李家有用，陛下就能忍，没用，陛下会弃之如履。大明如今有神威大显的秀远坐镇京师，麻贵、尤继先、张松、骆尚志，都是与他一路杀出来的名将，说实话，论战场算计，大伯和你四叔五叔，跟着跑了一路，自愧不如。草原塞外未知之地，他都能步步领先，行如风，动如雷，大明，现在谁敢稍微放肆，一定死的很惨。”

李英梅的亲爹李如柏和三叔李如桢也在场，听了李如松的话，一家人都沉默不语，美女内心凄凄，实在不理解，怎么大胜之下，秀远还在养伤，要倒霉的是宁远伯。

李如柏看自己的女儿还不明白，出声解释，“英梅，去巡抚衙门照料他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李家不会冤死。秀家是皇亲，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夫，陛下革职，只不过是稍微惩戒，不会把他怎么着。咱家是不能在辽东待了，京师现在不说京营，边镇的精锐骑兵就有五万人，加上以一敌百的神机营五千人，李家的这些家丁，在人家手底下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以后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算了。他才十六，念在你精心照料的份上，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

于是，李英梅怀着秀远‘自私自利、皇帝狗腿子、喜怒无常、又精于算计’的印象返回巡抚衙门。

有这个印象的不是她一个人，辽阳城外有定辽军的左、前、中、后四卫，加东宁卫，一共五卫，李家的家丁占到一万人。全镇二十五个卫，剩下的一万精兵，在其他卫所。

军营大帐，祖承训、李平胡、杨元、王守官、王有翼、任自强、查大受、孙守廉，在明朝辽东战史上稍微有点名气的副总兵、参将、游击，赫然在列。

“我去总兵衙门见到了伯爷，锦衣卫并非不让见面，只不过隔着门说话，伯爷让我们紧守营地，不得擅自乱动。”

“秀远欺人太甚，伯爷镇守辽东二十年，若非伯爷，辽东早丢了，隆庆年间，辽东总兵一年换一人，那个不是大败而归，身死的也不在少数。若非伯爷靖边，辽东哪来的商事，朝廷过河拆桥，如何服众。”

“别瞎扯，朝廷还不知道，陛下和内阁都被蒙在鼓里。伯爷说，秀远大胜被革职，迁怒于大公子让他受伤，难免心浮气躁，让他消消气好了。”

“消消气？就算他是名将，但更是厂卫鹰犬，阴谋诡计是行家，大伙看看他给伯爷安排的那些罪名，哪一个能轻易摆脱。”

“所以更不能动，朝廷现在战力强悍，十个辽东都未必是对手，擅动给伯爷添乱，覆水难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那要等多久？万一秀远要坐死伯爷的罪名呢？”

“不会，我们等等看吧，内阁也不允许他狂妄。伯爷说了，丢面子不重要，不能让兄弟们枉死，救出伯爷不难，杀了秀远也容易，那会万劫不复，辽东的兄弟彻底坐实造反，天下之大，何处可去。”

“哼，秀远，太年轻了，心思太多，伯爷的孙子日夜照料他，没想到是条狼，这还没好呢，就张嘴咬人了。”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正因为他是秀远，伯爷才束手束脚，若是别人，就算是尚书，来辽东算个屁。”

“好了，我们静观其变吧，看看秀远想玩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千人，总兵府还有四百兄弟，伯爷性命无忧，陪他玩玩好了。”

祖承训、李平胡、杨元是这些人的头头，李家的家丁平时桀骜不驯，面对锦衣卫和秀远，多少缺点胆气，众人谈了一会，垂头丧气散去。

……

小心眼的奇才，眦睚必报的名将。

正月二十九一天时间，秀远就被辽东百姓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好在大胜的威慑力还在，所有人现在都是吃瓜群众，内心独白大概是‘看你怎么收场’。

俞永群到锦衣卫的辽东百户所要了一沓文书，联系到了辽东的暗探。秀二翻看了整整一天的各类人物资料。

万历这个苟皇帝，深处的高阶暗线不说，锦衣卫的暗探辽东就有上百人，比百户所明面上的二十人多出五倍。

暗探收集上来的资料比明面上的详细多了，有好有坏，好处是他们给了很多方向，坏处是臆测的方向太多了，没有主次。

秀二是‘过来人’，一接手，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向俞永群交代完，结束了第一天的纸上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