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果然没有兴趣到宛平县衙。
出门之前,吩咐老文书,把秀二的军籍由帮闲转成校尉,划归千户所经历司。
梦寐以求的公务员资格,被大人物一句话解决了。
然而也没什么开心的,千户的职权仅此而已,收入还锐减。
划归经历司,就是说以后在千户所磨洋工了。
绝!不!
千户、百户,都不是蠢人,甚至应该说很敏感。
但也仅仅止步于仓库大使残害幼女,嫁祸醉酒的驸马都尉之子。
皇帝怠政,万历朝一大特色,属衙严重缺少主官。
现在还不是严重的时候,再过十来年,那叫一个牛逼,六部九卿最少的时候,只有三人。
锦衣卫此时也刚好没有,张居正过世后,锦衣卫一直由东厂节制。
之前的指挥使刘守有,依附东厂督公张鲸。
这家伙贪心有点重,一年前刚被言官弹劾免职。下来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佥事,皇帝都没有给掌印大权。
也就是说,他们连代理都不是,锦衣卫现在是‘惯性’运作。
包括威名赫赫的南、北镇抚司,都没有明确主官,亲军是听皇令行事,皇帝休息,大家一起混日子吧。
梁慎应该是去宗人府了,他再傻,也知道抢时间。
抢在宛平县报到顺天府,再从顺天转到中枢的这两天。
县令聪明点,或者一天?
现在想走正规渠道见到皇帝奏对,内阁大臣都难。
目前看来,只有人家皇亲国戚可以出现在后宫,以某种‘特殊’的理由见到皇帝。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不在秀二所能影响到的范围内。
与老文书和裴长宇到经历司喝茶,等待梁千户的好消息。
“小子,咱们千户所兄弟们最多,千户所下面九个百户都满编,只有本部百户缺编,经历司还缺一个文书,你以后在经历司帮老夫算账吧。哈哈哈,裴百户,感谢您送了个大才啊,老夫早想调这小子了。”
老文书这一说,裴长宇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要收入锐减了。
“老兄,这个月就算了,算老裴我借用一下,下个月吧。”
文书一愣,笑着摇摇头,“裴百户,老子是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吗。你也是糊涂,不出意外,千户大人回来马上要调这小子去查案子,你们百户所很多校尉要配合,还借用个蛋,你有机会吗?”
三人在这里打趣,另一边的梁慎拐向北到长安街,又向东到了宗人府。
大明朝的宗人府,宗人令只有老朱的儿子秦王朱樉干过一届。此后再没有宗人令这一主官,宗正都是外戚大臣兼领,宗族名册、撰写帝王谱系、记录宗室成员、名称封号、嗣职袭位、记录得失等,全部事务转移至礼部。
驸马都尉是不能承袭的超品勋爵,伯爵之上,侯爵之下。
侯拱辰,实领正一品宗正,听起来牛逼,其实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档案管理员,捂得发霉、闲得蛋疼的职位。
梁慎求见后,很快见到了这位掌宗人府的‘要员’。
把意外得到的口供和锦衣卫坐探的勾画汇报了一遍。
侯拱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直抽抽。
“梁千户,很多事你不知道就算了。这是手下人邀功,拿你当开门锤使唤,侯某承你的情,回去吧。”
“驸马爷,这王八蛋可坏了侯公子的清名,而且欺君罔上,罪不可恕。”
“我知道。”
嘎……
梁慎脑袋刹那当机。
侯拱辰再次嗤笑一声,“梁千户,离手下这些崽子们远一点。我们是皇亲,衣食无忧,老老实实做我们自己就好了,不要沾染厂卫的阴谋,那些家伙一出生就带着煞气。这浑水老子都不敢趟,他们倒是好胆。”
梁千户兴高采烈地迎了一盆冷水,失落返回。
直接到经历司,把坐探记录和口供往桌上一扔,对恭恭敬敬站着的三人道,“存档即可。裴百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神仙打架,我们不要参合。”
转身出了公房,三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怎么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秀校尉,年前就在百户所帮忙吧,年后到千户所报到。散了吧。”
门口的梁慎回头又说了一句,连自己的公房都没有去,带着护卫,直接出了千户所,不知去哪儿潇洒了。
“看来驸马都尉不想多事,管他呢,又不是咱们吃亏,呵呵,小子,老夫可是早把你推荐给了千户大人,借此机会入籍也不错。”
老文书置身事外,先回过神来。老裴与秀二也只好拱拱手作罢。
百户大人今天坐了趟过山车,大人物的事,向来不敢多问,反正自己没什么差错,躲房里补觉去了。
秀二呢?
路都走完了,也预想过阻力会在内监,没想到驸马都尉人家自己什么都明白。
晦气。
大好机会白白失去。
想出头,难呐!
披了块薄被,生火,靠着睡一会再说。
要是秀二知道梁慎出门去哪儿,保准大汗淋漓,赶紧寻保命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