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秀二都在给帮闲发俸。
人多,但好发了,就是直接要米。
特制的斛斗,在他们面前拿定量斗演示一次,然后直接分发。
第二天发到最后,剩下十斤左右,堪称精准掌控。
裴长宇掂了掂,扔给秀二,“你拿回去吧。”
这是给所有人看,堵嘴用的。文书帮闲一点好处也没有,那说明你有更大的好处。
十来斤,正好在所有人心理接受范围。
秀二拿着这一小袋米,来到前面,转了个弯,到旁边的小院。
秀才正趴到桌子上写写画画,他是五百多人的头领,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损坏一把扫帚都得记录原因时间地点。
后世扯淡说校尉不识字的,那是臆测诽谤,锦衣卫亲军绝对是大明朝识字率、懂法率双一流之最的衙门。
秀才的官方兼职之一,就是百户所蒙学的教授。
把米袋往桌上一扔,“大哥,您给捎回去吧。今天大人高兴,放我出去溜达溜达。”
秀才头也不抬的回话,“你最近在做什么,近在咫尺,天天不回家,谁家都不富裕,吃人家的嘴短,拿给刑良吧。”
自己的大哥是正七品,每月实领四石半,六百多斤,的确够吃了。
秀家日子过的捉襟见肘,是他娘把所有的钱粮都存了起来,秀大秀二未成婚,名义上,秀才就还得养这两兄弟。
秀二没有说话,回身把房门关闭,从怀里拿出两个布包,放到了秀才的书桌上。
老大看了一眼,是精盐和霜糖,立刻慌张的收起放到了桌子下面。
还没完呢,又抓出一把银裸子,哗啦一声扔下,“别给娘了,给侄儿买点好吃的。”
老大再次忙不迭收到怀里,看起来异常紧张,“你贪了这么多,不怕兄弟们发觉吗。”
秀二差点被噎死,眼珠子一翻,“您哪只眼睛瞧见我贪了,胡说八道,这是赢来的。”
“天天赢钱,鬼都不信!”
“我哪天天去了,一月只一次,您又不是不知道。”
“月月赢钱,绝不可能。”
“爱信不信,我走了!”
秀才是锦衣卫里的另一种活法,军户里努力的‘文化人’,科举不行,之乎者也倒也门清,靠近文人脾性,适合和其他官府场面来往。
……
出了百户所,秀二开始例行公关。
明朝重要官署大部分在承天门外,横竖四排,十六个区域,又两两背靠背,总共八个大块。
这里面占地最大的,不是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而是锦衣卫衙门,八个大区的西南角,独占一块。
内阁公房在宫城,不在这里。
一个‘卫所’,能与朝廷部堂在一起办公,还有最大的办公面积,地位可想而知。
秀二出了百户所,忽忽悠悠直接向东,两刻钟后,到紧挨锦衣卫衙门的胡同口。
这里就是内城千户所,正式称呼是锦衣前所,锦衣卫十四个千户所之一。
千户大人一如既往的溜号不在,想露面巴结一下都找不到。
说起来,千户来头可不小,皇帝九嫔之一,梁和嫔的父亲梁慎,算是皇亲国戚,这也是锦衣卫的牛逼之处。
用一句老话说,锦衣卫千户所的长官,都是‘不怕事’的主。
锦衣卫正衙就不去了,没资格。
向千户所老经历问好,隔三差五联络一下感情,放下一包霜糖,向西返回。
直接穿过阜财坊,进入后面的胡同,走到西城墙。
这下面是传说中的‘象所’,还是十四所之一。
他们,虽是正式校尉,却比帮闲还可怜,除了领头的,大都是罚过来的。
二百多人养着三十头大象,最小所之一。
折向北,内库直属的手工工坊,织户、解户都是皇帝的‘家奴’。
织户,就是世代织工,这没什么好说的。
解户,曾经都是富户,他们的遭遇,就是封建社会的写照。
大明朝强调自给自足,征收的税赋中,各种实物占了绝大比例,棉布、丝织品、白米、建筑材料、瓷器、甚至容易腐烂的草料,这些都需要大运河运输到京师。
这么多物资,怎么运呢。朝廷规定,每类物资要安排解户运输,这些解户由当地知县安排,指派富户担任,这其中的黑幕,不说也罢。
有势力的家庭总是想方设法躲避,不可避免落到相对富裕又没有实力的百姓头上。
解户五年一个任期,上任后,他们每年必须解运两次。
灾难开始了。
通常来说,大明商税十三税一或十四税一,很低。
那只是源头税,中间的运输才是大头。
从大运河的南端杭州算起,运送一船货到通州,经过一百多道水门、湍流、巡检司,这些都需要缴关税。一艘漕船,大概需要缴税六十两。
恐怖不?很多人运的货物都不值六十两。
当上解户,意味着完蛋了。
百姓绝境求生,一不做二不休,卖地举家到京师押送税赋,开始破产流浪。
这些人就是各衙门和锦衣卫驱赶的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