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骁王府内,百里轩甫一踏进屋内,便见柳含烟正在对镜梳妆,碧色的螺子黛勾勒出远山般的柳眉,朱唇一点桃花殷,眉心一点朱砂痣,端的是一张明如春花,皎如秋月的绝色容颜。
倘若搁在平日里,百里轩定会怜心大起,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清俊容颜上掠过一抹阴鸷之意,眉间隐有怒意闪过。这女人整日里只想着打扮,可肚子却是这般不争气!
柳含烟稳稳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推入鬓间,望着黄铜镜中浮现的那一道颀长身影,转身回眸会心一笑,却在看见男子面上显而易见的怒气时,唇畔上扬的弧度逐渐定格僵住。
“王爷在宫里可是受气了?”她收敛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百里轩***地回了一句,眼底闪烁着的火光,让她暗自为之心惊。
察觉到百里轩的视线在自己的腹部久久徘徊不散,柳含烟一手轻轻抚上小腹,掌下是一片平坦。她自是不知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勉强牵起笑意:“那王爷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不高兴?”
“柳含烟,你嫁给本王有多久了?”百里轩对她的问题
避而不答,而是话锋一转,两道剑眉在眉心打起了结。
“约莫有小半年了吧……”平日里柔情蜜意已成习惯,柳含烟已许久未曾被人直呼其名,当下心中惴惴不安,仿佛冥冥之中恰有一场****正在酝酿。
“都足足这么久了!本王对你可谓是极尽宠爱,费尽心力将你捧上了王妃宝座,而你呢,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一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劈头盖脸地朝她袭来。
柳含烟水眸微张,来不及惊诧,便从这个自己生平至爱的男人口中,听到了更加恶毒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如同尖锐的箭矢,直直地射向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你的肚子这般不争气,莫不是身有顽疾?”百里轩以冰冷到没有温度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从细长雪白的颈脖,一直看到不盈一握的**,曾经倍觉优美的身体,如今却成了不利于生养的罪状,“依我看,还是应当派太医来给你看看身子!”
柳含烟贝齿死死咬住下唇,连口脂花了都未曾在意,瘦削的身子在空中摇摇欲坠,心中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不断翻涌。
他怎么能这般怀疑她!生不出孩子分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何要把责任全都推到她
头上?
“妾身没有病!”她强忍心底的屈辱与怨怼,尖声叫喊道。
“有病就得去看,更何况,如今孩子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在百里轩心中,皇位的价值要远远高于一个柳含烟。若是必要,他完全可以做到,像舍弃苏如锦一般,将柳含烟弃之若敝!
他半眯起狭长的墨眸,眼底掠过几分不悦:“当初苏如锦与那废太子不过一夜风流,就怀上了男胎,我这么久以来一直对你恩宠无限,你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难不成你连苏如锦也不如吗?”
原本还在强自忍耐的柳含烟,一瞬间被刺到了她最在意之处。
她与苏如锦自幼一同长大,二人年岁相仿,容貌相当,甚至她比苏如锦还要聪明不少。但偏偏苏如锦家世过人,苏家富可敌国,自然有无数人吹捧夸耀,所以旁人眼里从来都只能看见苏如锦,而看不到她柳含烟!
这颗名为自卑的种子,早在幼时便埋在了她心底,而后逐渐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直到最后害得苏如锦家破人亡,夺走了她最爱的男人,杀死了她亲生的孩子。那一刻,柳含烟才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
她什么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说她不如苏如锦
!
柳含烟崩溃地大吼:“既然苏如锦那么好,你去找她啊!你现在这是后悔了,嫌弃我了吗?我告诉你,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暗中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这样回报我的吗!”
百里轩从未见过她这般近乎撒泼般的狰狞模样,再美的美人此刻也仪态全无,他眼中飞快划过一抹不耐与焦躁,但顾虑到她手上掌握着自己的不少把柄,只得耐下性子,放柔嗓音:“烟儿,先前是我不好,但能否生出孩子,却是关乎到皇位的大事!你说,我焉能不急?”
纵使失去了理智,但在听到‘皇位’二字后,柳含烟原本怒气冲冲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你且把来龙去脉说来听听。”
百里轩便将皇帝对于皇位归属的决定和盘托出:“今日皇上召了我和百里寒、百里泽三人一同过去,告诉我们,谁先诞下皇子,这太子之位便是谁的!”
两人的呼吸同时急促起来,都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权利的渴望。
百里轩渴望登基为帝,柳含烟渴望母仪天下,这两人皆是如此利欲熏心,倒也算是天作之合。
“妾身会好好调养身子的。”柳含烟缓缓平静下来,螓首低垂,含羞带怯。
见她主动放低身段,百里轩便也就顺水推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又是一番其乐融融之景。
……
太医诊断过后,很快便得出了结论,称柳含烟乃是极阴之体,常年体质虚寒。若是想要怀有身孕且母子平安,怕是至少要调养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