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无疾而终都是磨难,所有的风都刮不走蓝天。乐观自信是虞子衿的名片,也是她的坚持。
后来虞子衿离开这家超市,在一家叫锦美的旅游公司干过一阵子,后来又去了曲琴公司。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给她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锦美公司在靠近湄公河的基分路上,但已经不在市区,而是比较偏远的地方。这里街道狭窄难行,周围都是好些年历史的老房子,乱七八糟地盖着,像是从来没有规划。有些人家的厕所正对着别人家大门或卧室,有些人硬是撑出一个本来不属于所在的危险的阁楼,像一棵树莫名其妙地长出的枝杈,总之肯定不是高端社区。基分路以东,离公共汽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颇具规模的纺织工厂,名叫曲琴制衣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姓杜,大名叫杜具腾,因为抠门小气,员工背后都叫他“肚子疼”。听说锦美旅行社也是属于曲琴公司的。工厂的后面,有一栋年久失修的灰色的三层办公楼,曲琴公司的总部就在这里了。楼房已修造多年,看上去十分陈旧,墙角下水管上霉菌斑斑。里边就更加不堪了,吊灯上全是灰尘,说话大声点估计都会被震得掉下来。天花板上的白灰多处脱落,露出一道道如同国境线一样的裂缝,半断不断,也是积了很多灰尘。下雨天走廊拐角处的天花板还会漏雨,把地面漏得湿答答的,也没有人管。一楼二楼大大小小的房间倒是排列整齐,大房间是小间打通的,有的二并一,有的三并一。房间里只有一点点基本的装修,地下铺着带米色花纹的塑料地胶,时间长了到处开裂,还有不少窟窿,有的地方少了一块,露出了深色的的水泥地面。各房间门上钉着一块牌子,标明了各个部门,有财务科、人事科、后勤科、董事长室、总经理室、总务科、会议室、采购室等等。
上班时——尤其在上午,每个房间里都挺安静,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但不管喝茶的,抽烟的,打私人电话的,看报的,聊天的,打情骂俏的,还有下围棋和打牌的,惟独认认真真地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的人极少。有的人从这个房间遛到那个房间,这里坐坐,那里站站,和这个说几句话,和那个讨根烟抽,然后就没了影子,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属于哪个部门的,或者是不是公司内部的人。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杜老板有一年因为业务去了美国,但是没有按期回来。本来还算正常的经营突然就乱了套,风声四起。有人说杜老板在美国被人枪杀了,回不来了,也有人说被人绑架了或者被抓了,人心惶惶。突然有一天总经理收到一份美国来的传真,上面的具体内容就是业务和工作指示,完全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大家于是稍稍安定下来,各自按部就班地继续工作,因为那时纺织行业还比较好,出口美国的产品利润颇丰,公司也攒了不少钱在账上。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阵子,还是不见老板回来。但业务传真和客户收付款照旧顺利进行着。
大家于是纷纷猜测老板人肯定是好好学习,就是不想回来了。也许在美国金屋藏娇了,或者是买了房子置了业,准备做寓公养老。但事实谁都不清楚。通过行业和客户打听,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一概讳莫如深。员工不安分的有些就慢慢离职了,觉得公司不太正常。有些没有更好的去处,乐得没人在身边监管,工资又不少拿,反而更加坚定地留下来了。但是公司的纪律和外在,就没有人管了。董事长室的门一直锁着,既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虞子衿在锦美旅行社里干的时间不长,因为她不是本地人,接待外地游客不熟悉,招揽生意也不在行,后来介绍人又安排她去了曲琴公司,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她去的时候,杜老板已经外出未归好一阵子了,但人事把她的入职申请传真到美国,杜老板传真回来的签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于是就入职按正常流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公司效益好,她还分配到了一间宿舍,虽然不大,但是只有两个人住。对面的女生因为有男朋友,所以很多时候并不住这里。虞子衿乐得逍遥,一个人关起门,看书洗衣,甚是惬意。房租水电一概公司承担,她就像是世外桃源里的魏晋中人,一时不知道幸福为什么降临得这么快。
但是上班时间虞子衿颇为头疼,她很长时间没有搞清有些人是哪个部门的,又是什么职务,甚至有些人她从来就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因为这些人来上几天班,又会有很长时间不见了踪影。另外,没有任何人对别人的无所事事加以指责或训斥,似乎对这一切人人都已经习惯了。至于迟来早走,在公司里更是家常便饭,通常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公司里就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
虞子衿来了几天,看到这样的情景,还颇感困惑,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这么一帮人聚集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以后在公司呆的时间长了,逐渐对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后,才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就要说到总经理博登这个人了。
博登四十多岁,高高瘦瘦的,但是脚很大,走起路来迈着八字步,胸脯像企鹅一样挺得老高,大家背后也叫他“南极”,因为只有南极才有企鹅。他相貌很普通,秃头,长着一双外鼓的小眼睛,看起来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