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石磨盘裂成一地碎石,百里安以剑气凝水成冰,将土壤之中翻滚燃起的碧绿阴火尽数镇压。寒冰入土,剑气搅动。无需人力刻意深挖,结实坚硬的土地顿生出数十道冰刺,破土冲出,平坦的大地瞬间被崛出一个三米深的土坑。百里安立于坑外,目光深邃地看着坑下的白骨尸骸。累累白骨,数量不少,明显非一人之尸骨,那是不知多少年的陈骨与新骨累积搭建,骨中时而窜起道道磷火,透露出一股邪恶不祥的气息。骸骨咔嚓滚落之间,被那幽碧的阴火焚烧融合,竟是在这经年无声的岁月里,个个骨架之间仿佛畸形的连生在了一起,赫然在那阴火的淬炼之下,形成一个庞然大物的骸骨之地。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方歌渔,见到这一幕,面色不由也为之一变,看着那白骨深坑,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憎恶之色。“恶骨术,这幽鬼郎可真是够恶趣味的。”而一旁的季亭,看到这副情景,吓得双腿直抖,面色发青,捂着唇又滚到一边大吐特吐。百里安并未接话,目光扫视之下,直径跳入深坑之中,寻到了一具尚且挂着粗布衣裙的惨白骸骨。那骸骨想来被埋入这里没有多长时日,只是被身下畸形融合的巨大骸骨吞下了一只手臂,大部分骨躯还算完整。百里安识得这件衣衫,正是那日季亭夜间卖面时穿的粗布衣裙,并不合身的布裙缝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补丁,森白惨淡的手骨间,环着一枚花草编织成的手环,伶仃枯黄地静静套在那里。分明浑身血肉皆被这里的阴气腐蚀,短短几日之功,便成就出了这么一副凋零的白骨之声,可是偏偏这么一枚脆弱廉价的手环,还依稀辨得清楚原先的轮廓。百里安半蹲着身子,托起季盈的手骨,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骨腕间的草环。莹莹幽火之中,他的眼珠又黑又亮,一改往日的温和无争,说不出的淡漠锋利。秋水剑剑锋抵在脚下深不可测的庞然骨干之上,那里连接着季盈的一只手臂。如果可以,他想完整地将这个姑娘带回家。剑锋入骨一寸,四围平静跳跃的阴火骤然沸腾起来!分明是毫无意识的骸骨之身,按理而言应该没有痛觉。可大地的庞然骨躯之中,不知从何方传来恐怖愤怒的怒吼之声,宛若鬼泣!方歌渔面色一沉,厉声道:“没有用的,那具骸骨已经和这千千万万的骨中恶魂连接在了一起,此间大地之下的白骨怨气,并非朝夕凝化而成,一旦被吞入,灵魂堕落永不复,你快些上来,莫要被这骨架里的戾气给吞了!”话音刚一落下,大地颤动,脚下一路石裂地崩,湿泥碎土滚滚落入地缝之中,隆隆作响!整个大地都仿佛成为了一只巨鬼的大口,阵阵阴风从地缝中呼啸而出,宛若那巨鬼在呼吸喷吐。漫天尘土飞雪乱舞,冰薄的雪花如刀锋一般割痛人的脸颊。百里安被脚下一股巨力掀飞而起,劲风四起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季盈骨腕之间环着的那枚草环被风一吹,阴绿色的碧火幽幽而焚,卷着枯屑的火边转眼成灰。静而冰冷的白骨骷髅,黑幽幽的眼洞之中,升腾出一对幽蓝的光,冰冷深邃地看着百里安,然后她站了起来。她的手臂连接着巨大畸形的骨架。她在这个风雪夜色里站了起来,自然,那个骨架也随之破土而起,紧跟着站了起来。方歌渔低骂一声,面色变得极其难看。手指翻飞间忽然多出了一枚金色的薄叶,她扬手将薄叶一洒,整个人腾空而起。足下便稳稳踏着一枚放大了数倍的金色薄叶,盛着她的身体朝百里安的方向飞去,全然不顾落入巨坑中季亭的生死。然而,还未等她靠近百里安,那巨大的骨架已经彻底站了起来,完全脱离大地束缚的白骨怪物,竟是足足有着百米之高,顶天立地的立于这片天地之中。森森白骨,空洞的骨架被狂风吹袭,发出宛若地狱深渊里的鬼声咒语,催生得人头颅裂疼,几欲发疯发狂!方歌渔刚飞行出去的数米距离,在一阵狂烈的阴风席卷之下,又被退回了数十丈以外。堪堪稳好身形,方歌渔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得厉害,耳膜阵阵鼓痛。不过是被那阴风乱音擦身而过,竟是让她气息紊乱成这样,心脏如战鼓狂跳,经脉之中的灵力节点隐隐胀痛。一只巨大的白骨手臂如海啸般抬起,在方歌渔紧缩的瞳孔下将百里安掀飞出去的身影攥入了掌心之中。“司尘!!!”此刻,另一边战场之上。嬴袖不急不缓地一剑朝着如墨的夜空中点出,漆黑晦暗的长剑不见剑锋,通体剑身被黑色朱砂符文缠绕,将锋寒的凶剑包裹得犹如钝厚的戒尺一般。身上猎衣官袍如血般鲜红招摇,缠剑的符文宛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点燃一般,朱砂泣血的符文如走蛇般飞舞飘离,剑意滔滔不绝,如大湖将倾般将头顶间的阴云墨色一剑颠翻!被逼退的阴云如收敛墨色般,重新汇聚出幽鬼郎的身形来。一人一鬼具是忘记了接下来的战斗。这场如火如荼的厮杀,竟是说停就停。一剑逼退幽鬼郎后,嬴袖手掌掩唇,低咳一声,他垂敛眼眸地看了一眼袖间的血迹,平静敛了去,负手而立于半空间,抬首看向西方。那巍峨的白骨巨身耸立,如一座白皑皑的断峰残山横立与此。他抿了抿唇,平静的目光一时难掩火热也震惊,似是感应到了那抹熟悉万分的气息,不由低笑出声,面色都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片红潮:“鬼泣珠?真没想到,今夜仙陵城一行,竟然还能得如此意外之喜。”吴部从未见过性子温和沉稳的少主露出这般失态的一面,不由好奇地向英灵红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