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锅边缘,湿漉漉的眼睛像驯鹿一般看着蜀辞。 其中嘲讽的意味褪去,无害的眼神里竟有几分诚恳的味道。 “可我听传闻说,这秋尾白生长在极凶险的凶煞盘踞之绝地,已经绝迹了许多年。” 百里安上下打量着蜀辞的补丁衣衫,仿佛在打量着什么其貌不扬的穷酸白丁,道:“可我瞧着小狐妖你也不像是身怀异宝有钱人家的主儿。” 百里安一副好似刚反应过来一般,不由自主了坐直了身体,眼神复杂地看着蜀辞,似有丝丝触动: “难不成你竟为了救我,特去了一趟险境之地,为我取来这秋尾白?” 蜀辞一怔,总个新奇的看着百里安。 她都尚未想要理由来将这小子湖弄过去,你怎就三言两语之间将自己给说服了。 比起她方才错漏百出、极其牵强的说法。 百里安的这个说法显然就通顺了许多,而且还自己脑补出了一场极为感人的舍身相救的话本大戏,甚是懂事听话。 不过这秋尾白的确为世人所言,藏在六界至凶之地,寻常之人根本寻不到此处。 即便知晓此处藏有秋尾白,也断无可能摘取此花。 因为在这世上,能够完整将此花摘取下来的,只有她一人。 而且对世人千难万难,于她而言,却不过是探手可得,轻松得很,压根不用吃什么苦头。 到了这小子手里,却成了天大的恩情。 这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个她熟,蜀辞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拎着恩情邀功的机会。 方才还昂首挺胸的身子一下子柔若无骨般的软了下去,语气骤然变得娇软可怜,媚眼含起了一抹委屈的雾气,她撸起一截藕白的玉臂。 “可不是怎地,奴家生来是个良人,怎生偏偏就遇了你这么个糟心肝儿的祸害,惹得奴家茶饭不思,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你此番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要奴家一个人在这世上可怎般过活,只要你好,奴家怎样的苦头都肯吃。 再危险的地儿,奴家即便是明知晓没有回报,也敢为你这冤家去的。” 她嘴上说着明知没有回报,可却是将‘回报’二字在唇齿之间滚了又滚,咬字极重,眼中暗示意味极其强烈地死死盯着百里安,偏偏眼神又含情脉脉可怜的紧。 也是不知这呆头狐狸,何时学会了这种戳人心窝子的精湛演技。 百里安知晓她在有意卖弄可怜,唇角正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目光却忽然闪烁了一下,被她露起来的那一截皓臂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狐妖手臂间青红淤色片片,宛若被人施以酷刑揉拧过一般,显然伤得不轻,然而这般还未完。 百里安从刚刚起就一直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甜香,起初那抹血腥味被秋尾白的气味所掩,倒也未能察觉。 而今那秋尾白的药效已过,气味渐澹,那缕鲜血的味道愈发的明显。 百里安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眸子,果然看见这小妖的布衣裙摆间染着斑驳的血迹。 自衣摆下探出来的一条雪白尾巴有气无力地垂搭着,看起来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只有尾巴尖尖那一簇,有一下没一下的抬动着。 竟真的受伤了? 可是她怎会受伤,以她的本事…… 百里安眸色暗了暗。 他记得她一路相随时,向他展现出来的尾巴都是两条的。 可如今,只见着一条了。 搭在铁锅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百里安问:“你为何只剩一只尾巴了?” 蜀辞又是一怔,没想到百里安的眼睛这般尖,方才还在因为那一株顺手而得的秋尾白可劲卖弄可怜获取同情的她。 此刻在百里安的发问下,却是不怎么想叫他知道自己的那条尾巴是怎么没的。 她撩了撩裙摆,将自己仅剩的那一只尾巴藏好,故作无事道: “什么一只尾巴两只尾巴,吾辈的尾巴多着呢,是这裙子太小了,吾辈不想招这么多尾巴,勒得慌。 唔……你少转移话题,这秋尾白得来不易,为了摘这东西,吾辈半条命差点交代了出去,小东西你打算怎么报答吾辈?” 百里安见她有意回避尾巴的事,也不接她此话,自顾自道: “世人都认为,秋尾白是能够温补魂魄,重塑肉身的稀释珍品、疗伤圣药。 可我却晓得,这秋尾白不是药,也并非灵草,而是……一只妖。” 蜀辞背嵴一挺,身体骤然大僵。 面对百里安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她眼神发虚地偏开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