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我对自己说,不要乱想了。
另外一个朋友怕老盛不开心,就转移了话题:“你这罐子哪来的?”
老盛说:“捡来的。”
那朋友一点都不奇怪,说:“只怕是人家不要的,你捡回来了吧。”
老盛点点头,说:“是的,前几天我路过老五的店门口,他老婆正往这陶罐里扔垃圾,他们把这东西当垃圾桶了。我看了几眼,他们说,这是原来收货时,人家白送的,我要是喜欢就拿回去,不然等垃圾装满,他们就要扔掉了,于是我就捡回来了。”
那个调侃“外星人”的朋友说:“还是我们盛老哥高明,捡个罐子,再请作家写个故事,就能卖出个好价钱了,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这倒也不是取笑老盛,本来他也没花钱,这话其实是赞美老盛有头脑,会做生意。
老盛也哈哈大笑起来,说:“来,大家干杯!”
老盛喝完酒,放下酒杯,很自然地,从手腕上顺手摘下他一直戴着的手串,在手上盘玩起来。我知道那根手串,是用橄榄核纯手工雕刻,同一颗珠子,一半雕刻着佛,一半雕刻着魔,还有个名字,叫“一念之间”。
他边盘玩,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其实呀,这世界上,真真假假,鬼鬼神神,好好坏坏,都在一念之间……”
我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一个捡来的东西,装模作样研究了半天,我是不是被老盛这老狐狸、老油条给耍了?
刚才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可是这杯酒下肚,脑子忽然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可能是酒意上来了,我忽然对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感到迷惑起来:那个被剃光了头的家伙,包括那些不翼而飞的酒和菜,该不会是宋老板和老盛他们搞的恶作剧吧?那个寻无大和尚,会不会是跟佛相转身那样,只是一个魔术伎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寺庙,搞些奇特方式来宣传,来吸引注意,并不奇怪……想到这些,我对整个世界都丧失了信任。
我的心情顿时跌到了低谷,喝酒便没了兴致,就提出先行告辞回家。老盛他们也随即散场,又打起了麻将。
我打了个车,到了可心餐厅,餐厅已经下班了,大厅的灯都关了,只有前台还亮着。我以为是陈小花在等我呢。推开门,却是一个男服务员坐在那里,他说:“冰哥你终于回来了,陈总找了你一整天了——薛总回来了!”
“薛总回来了?”我又惊又喜。
他说:“是的,在301,你快上去。”
推开301包厢的门,整间屋子都是烟雾,像着火了一般。大圆桌上坐满了人,其中一大半身穿警服。我果然看到了薛可馨,她正在给一个肩扛一级警督警衔的人敬酒,一周不见人,也没什么变化。张庆文也在,满脸通红,跟个关公一样,看来没少喝。
陈小花看见我,迎上来,小声恨恨地说:“你这一天都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
“我没听到啊。”我摸了摸口袋,汗顿时就出来了——手机居然没有了!还是新买的呢,难怪今天没听到电话,是不是上午人多挤丢了?
陈小花看到我的样子,明白了,语气缓和了下来,拉着我走向桌旁,说:“各位警官,这是我老公,他给大家敬个酒,向大家表示谢意。”说着,就把酒瓶和酒杯递给了我。
一个警察说:“那不行,他来晚了,得罚酒!”
我解释说:“我上午去了南天寺,那里搞活动,我去凑热闹。中午喝了半斤,晚上刚又喝了半斤,大家看我的脸都看得出来。我诚心向大家表达一下敬意和谢意,我干了,各位警官喝多喝少都随意。”
晚上在老盛那里,我的确喝了半斤,中午没喝,我夸大一点,一者表达自己的诚意,二者展示自己的酒量,三者表示不能再喝了。
“我今天也去了。”另一个警察说,“这么热的天,我们在外面整整晒了四个小时。”
因为人太多,现场有很多警察在维持秩序,他一定也是去值勤的。我走向他,说:“这位警官,您辛苦了,我先敬您吧,谢谢您为我们保驾护航!”
我这边在敬酒,那边几个警察在说话,那位一级警督问:“南天寺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啊?”他旁边的一个警察说,“是宋俊杰弄的一个新古玩市场,旁边还建了个寺庙,取名南天寺,今天开光。听说他皈依佛门了,还是个居士……”
一级警督恍然大悟,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连点了几下:“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家伙!这样也好,但愿他能立地成佛,我们也少了一些麻烦。”
听他话的意思,那位南天寺古玩市场的宋老板,以前一定给警方制造了一些麻烦?宋老板都干过什么坏事?还没听老盛说过,警察们纪律性都很强,仅仅是点到为止,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等我把酒敬完一圈,酒局也散了。
张庆文喝醉了,这还是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喝醉。我把他扶到五楼,薛可馨把她的房间门推开,让我把张庆文扶到她床上去睡,然后我带着陈小花回了家。
还好,一进门陈小花就看见了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原来我早上走得匆忙,忘了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