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车鸟带着云无虑降落, 等云无虑落地,鬼车鸟化作人形,暗红色的眼眸散漫地瞥向守在旧祠堂门口的小狗。
小狗个头不大, 脸圆,耳朵很大很长, 因为情绪紧张而飞向后面, 鬼车鸟的煞气实在太重了,小狗无法分辨是敌是友, 即使被煞气震慑得浑身发抖, 它也没有后退半步。它咬着一只山魅的断手,像咬着一把匕首, 目光凶狠又警惕地盯着两位“入侵者”。
鬼车鸟无意吓唬小狗, 她收敛煞气, 正要开口,旧祠堂里面响起一个虚弱的男声:“喽喽, 是有什么东西来了吗?外面好像有一股很危险的气息, 我刚才都动不了了。”
听到这个声音, 鬼车鸟和云无虑对视一眼。
云无虑:“沈阿姨的父亲的灵魂还在这里?”
鬼车鸟:“很有可能。”
“喽喽,你别害怕, 我是三川市里的一个小城隍。”云无虑俯身看向喽喽,温声解释:“你记得沈曼梅吗?她经常梦见你,她今天来城隍庙上香, 问了关于你的事, 所以我过来确认一下情况。”
听到沈曼梅的名字,喽喽的眼睛亮了亮,稍稍放下了警惕,被它叼在嘴里的山魅断手趁它放松, 突然挣脱牙关,五指陷进泥土里,想要遁地逃走。
喽喽反应敏捷,猛扑过去,压住山魅断手,几口吞吃干净。喽喽舔了舔嘴巴,看了眼云无虑,然后咻咻地跑进旧祠堂里。过了一会儿,喽喽叼着一块儿破旧的牌位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还用爪爪扶正。
它抬头看向云无虑:“汪汪汪汪……汪汪!”
云无虑动物语满级,可以听懂喽喽在说什么,它说“爸爸”在牌牌里面,让他和“爸爸”说“小梅”的事。
云无虑看向破旧牌位,上面的字褪色严重,几乎看不清,只有“沈苛”两个字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反复认真地刻深。云无虑猜是喽喽用指甲刻的,因为担心牌位上的名字消失,沈苛的灵魂也会消失。
牌位震动了下,一个虚弱但气势丝毫不弱的声音从中传出:“你们是谁?我怎么听到了我女儿的名字?”
“沈爷爷好。”云无虑问了声好,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沈苛闻言,沉默片刻:“原来如此,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我还能等到这一天。”
沈苛告诉云无虑,其实喽喽去世后,他就知道喽喽的灵魂还没有离开,他劝过喽喽去投胎,但是喽喽不愿意离开。担心吓到家人,他谁也没告诉,只是固执地留着狗碗,自己悄悄地给喽喽喂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沈苛冠心病突发,离开人世。他原本想在祠堂里停留一段时间,等家人们习惯他的离开,恢复平稳的生活,再安心地带着喽喽一起去投胎,但是时间越久,他越舍不得离开,等来等去……等来了一场意外。
一场暴雨让祠堂塌了半边,沈苛的牌位也被砸坏了,正好碰上大儿子要搬家,大儿子决定不再修缮旧祠堂,把祖宗的牌位迁到新祠堂供奉,大儿子为他做了新牌位,可是他的灵魂被封印在了旧牌位里,因为吃不到供奉,日渐虚弱。
沈苛被迫留在这里,喽喽就在这里守着他,给他狩猎山魅残秽,咬碎了喂给他,也因此,沈苛的灵魂才没有消散。沈苛不能给子孙托梦,喽喽比他好点,偶尔可以进到沈曼梅的梦里。
可是沈曼梅听不懂喽喽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放不下喽喽,才会经常梦到它。
沈苛问云无虑:“孩子,你见到了我的女儿,她过得怎么样?仔细算算,我女儿今年已经52岁了,我外孙女应该比你还大了。”
这是沈苛最关心的事。
沈曼梅在上香许愿的时候,什么都说了,云无虑知道她的近况。思虑片刻,云无虑说:“沈爷爷,我可以和您说沈阿姨的近况,但是您不能动气。”
沈苛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我不动气,你说吧。”
云无虑说了沈曼梅丈夫出轨的事,沈苛没压住火气,牌位瞬间多了一道裂痕。沈苛要是还有肉身,这会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云无虑赶紧给牌位续了一点灵气,劝解道:“沈爷爷,您消消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沈阿姨把您的牌位请回祠堂。”
沈苛的灵魂太虚弱了,要受香火供奉三天以上,才能进入轮回。
喽喽围着牌位打转,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不停地安抚沈苛。
沈苛活着的时候气性大,被困在这里那么多年,棱角磨平了不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孩子,你说得没错。我和喽喽没办法离开这附近,还得请你转告我女儿。”
云无虑:“好,我今晚就去给沈阿姨托梦。”
回到绿荫,云无虑进入沈曼梅的梦境,和她说了沈苛的情况。
沈曼梅醒来后,花了几分钟理清头绪,立即决定回老家处理这件事。她对女儿白听雨说:“乖宝,咱们订的房间还没到期,妈妈自己回去就行,你留下来继续玩吧,别浪费了。”
白听雨摇头:“这怎么行,虽然我对外公没印象了,但是我知道外公很爱我,发生这种事,我也该回去。还有喽喽……我也担心它。”
沈曼梅握住女儿的手:“好,我们一块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