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是要做一只小黑吗?”
沈曼梅摇头:“不是,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小狗,我想把那只小狗做出来。”
那只小狗也是浑身黑色,很小一只,有一双和小黑一样的清澈褐色眼睛。
白听雨很惊讶:“妈妈小时候还养过狗吗?”
沈曼梅回忆道:“那时候我才七岁吧,有一天起床,发现门口多了一只黑色小狗,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点子,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走来的。我去找我爸,小狗跟着我走,我老爸拿毛巾给我擦脸,然后跟小狗大眼瞪小眼,被甩了一身泥点子。”
白听雨:“哈哈,好有画面感啊,我外公生气了吗?”
沈曼梅:“没有,他把小狗洗刷干净,留在家里了,还取了个名字,叫喽喽。”
选木料的时候,沈曼梅拿了一块深色木料。庄叔和云无虑指导客人们画定位线,沈曼梅第一次接触这些,但完成得特别好。
庄叔说:“你天赋很好啊,这几道线特别生动。”
沈曼梅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你们教得好。”
“老师们教得好,妈妈也画得很好!”白听雨看着沈曼梅手里的木料,眨了眨眼睛:“妈妈,再说说那只小狗吧。”
“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沈曼梅说:“以前我们的上学条件很艰苦,晚上要自己点一盏油灯,拿着去教室自修。喽喽会跟着我们去上自修,但是老师不让它进教室,它就蹲在门口等我们。我学一会儿,就会去看看它,它知道我会找它,每次都蹲在有光的地方。”
“有一天晚上,我看完一页书,又去看喽喽,突然发现它脑袋上有一只手,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是我老师的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在悄悄逗喽喽玩,笑得可开心。发现我在看他,老师马上把手缩了回去,又板起了脸,让我不准分心。”
白听雨忍俊不禁:“太可爱了吧!谁能拒绝一只乖巧小狗呢!”
沈曼梅:“下课的时候,我妹提着灯,我抱着喽喽走回家,夏天的时候,路上有很多萤火虫,喽喽特别喜欢萤火虫,每次看到都叫得特别开心。”
她现在还记得抱着喽喽的感觉,毛茸茸,暖呼呼,喽喽很喜欢睡觉,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睡着了。
加工木料的时候,沈曼梅回忆着一件又一件关于喽喽的小事。
“你外公那时候在码头上班,做搬运。每天早上,他刚推自行车出来,喽喽就会跳到后座上,跟着他去上班。等他下班,喽喽又跟着他回来。你外公脾气挺爆的,但是他从来没对喽喽红过脸,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喽喽。”
白听雨听出妈妈的语气有些低落了,心里有些不安:“喽喽后来怎么了?”
沈曼梅:“八岁那年,喽喽死了,被人下药毒死了。喽喽死的第二天,家里的菠萝蜜树上的果子全被偷光了。我爸说,偷菠萝蜜的贼提前来看过,怕偷果子的时候狗狗叫,特意提前毒死了它。”
白听雨眼睛一下就红了:“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我们很久都不能释怀,我爸低气压了很久。”沈曼梅叹息:“在那之后,我爸再也没养过狗,有时候,我还看到他往狗碗里面添食,我妈好多次要扔那只狗碗,他都不同意。奇怪的是,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我总是会梦到喽喽,梦到它站在老家的祠堂前面,两眼泪汪汪地冲着我呜咽,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它。”
木雕小狗已经初具模样,沈曼梅握着粗糙的小狗,想到了很多事。喽喽让她喜欢上了小动物,成家之后,她一直想再养一只小动物,但是丈夫嫌麻烦,说什么都不同意。后来,女儿出生,她全身心放在照顾家庭上,把这个心愿压在了心底。
今天,她忽然想拿这个心愿出来,吹吹灰。沈曼梅心底涌起一股勇气:“乖宝,要不我们……”
“沈阿姨,”庄轩打断了她的话:“你有没有回老家的祠堂看过?万一小狗喽喽真的在那里等你呢,你反复做同样的梦不是吗?”
庄轩的话听起来像是孩童戏言,但是,沈曼梅看到他漆黑深沉的眼睛,总觉得他很认真。这个孩子,气质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妈妈……轩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白听雨犹豫片刻,低声说:“其实我见过小动物的灵魂。”
白听雨是一位宠物医生,她所在的宠物医院比较有爱心,经常会救助流浪和被弃养的小动物。有一次,他们拼尽全力救助一只流浪猫猫,但没能救回来,那是她第一次参与这种手术,离开手术室后,靠在墙上崩溃流泪。
泪眼朦胧的时候,她看到那只小猫来到她面前,蹭了蹭她,身上的毛毛在发光。
白听雨说:“妈妈,听说绿荫城隍庙很灵验,不然我们今晚去拜城隍,问一问这件事。”
沈曼梅被说动了:“好。”
庄轩说:“去问城隍之前,你们不如先问问自己,如果喽喽真的在那里,你们会怎么做?”
想到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心碎小狗,沈曼梅的心脏一阵揪疼,她看向白听雨:“乖宝,如果我要把喽喽接到身边,你会同意吗?”
白听雨柔声道:“我怎么会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