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娥身上的伤,给我造成了极强的冲击力。
她身上的伤,不是自己伪造出来。
绝非一朝一夕形成。
而是,遭受长年累月的毒打形成的。
我想,她一定经历过最痛苦的折磨,有过最为黑暗的人生时光。
白玉娥眼神闪过一丝凄苦,随即笑了笑。
她说:“我并非自愿嫁到青崖峒。而是,麻云峰贪图我的青春容貌,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迫我爹娘答应。”
“可我本是烈性女子,拥有独立人格,岂能遂他的歹念。”
“我挨了无数的毒打,逃跑了无数次。”
“有很多次都要成功了,可这寨子有很多人……拿了麻云峰的钱,成了他的眼线,帮着他盯着我,追我,打我。”
“我试了五年,都没有成功,最终连自杀都没机会。整整五年,我在黑暗之中,足足呆了五年。”
“我心灰意冷,成为行尸走肉,灵魄与心早就腐烂成灰。”
“可是有一天,我意外得知,我爹娘在我出嫁后三个月就死了。”
“那天晚上,我流干了最后的泪水。我下定决心报仇,我本是个人,他们把我当成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报仇?我……一定要报仇的。”
“我必须改变策略,我要让麻云峰相信我,我要学会青崖峒的蛊术。”
“我要成为青崖峒,最厉害的蛊师,最有地位的人,然后一个一个地杀光他们。”
“于是,我洗干净凌乱的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向麻云峰表示,我会当个好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男耕女织。”
“麻云峰以为终于驯服了我。可他是个性格有缺陷的人,不,他本身就是只毒蜂,是条毒蛇。”
“他不再打我,却改用毒蛇毒虫来咬我。”
白玉娥平静地讲述着。
我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相信世上会发生这样凄惨的事情。
我渐渐地对白玉娥产生了同情。
她与麻大牙地窖中的那些孩子一样,都无比的可怜。
我甚至觉得,她今日所做之事,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又伸手指了指麻虎与麻二毛,说:“他们两个是畜生的儿子。和我无关。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腿上的铁链才解开。”
“我生下他们的时候,就觉得恶心。可我不能马上杀死畜生的儿子。一旦我杀死他的儿子,麻云峰就不会再信任我,寨子那些恶魔的帮凶,就没有办法杀掉。”
“所以,我要把这一对畜生留到最后杀。”
她平静地讲着。
多年来的恨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我愣住了,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根本无法消化这一切。
甚至无法评价这一切。
我无从判断白玉娥的对与错。
我只觉得震惊。
有外婆的庇护,我很少体验人生的黑暗。
我看过上百出的傩戏,戏本里也没有像白玉娥这样的故事。
麻喜子也听得目瞪口呆。
我忽然想到外婆说的一句话,人要活成人的样子,不能活成狗、猪的样子。
白玉娥从嫁给麻云峰之后,就活得猪狗不如。
她这样做,不过是想活得像个人。
想当一个自由的人,应该没错吧。
身体让七色蛊折磨得流血的麻虎,大叫:“白玉娥,你好狠毒。你……太绝情了,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我爹怎么没有打死你。女人本就是一文不值,女人就该打。”
“我爹还没死。你也活不成……”
麻虎说着话,口腔里涌出了黑色的鲜血,将他的口鼻堵住,剧烈地咳嗽,鲜血跟着涌出来。
他说出这番话,估计没少受麻云峰的影响。
倒地的青崖峒蛊神麻二毛,一直都处于挣扎惨叫之中,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我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我又有什么错啊。”
“冬生,你是郎中……救我……”
麻虎朝我看来。
从我见到白玉娥遍体鳞伤的一瞬间,我就决定不干涉这件事情。
我虽然无法评判这一切,但我认为造成今日这般惨剧,罪魁祸首就是麻云峰。
而白玉娥,只是在光照不见的地方,用了一种自我折磨的方式,去完成她的复仇。
我不禁陷入沉思。
换做是我,我又该如何反抗这种命运的枷锁。
我能像白玉娥那般,几十年苦苦忍耐,慢慢地学会蛊术,最后一步一步地杀死所有害自己的人吗?
恐怕不能吧。
“那些帮麻云峰抓我的人,用棍子打我,拿铁链锁我,拿锤子捶我的人,全部死光了。今天出殡的麻开山,就是最后一个。我花了很多年,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去。我终于可以彻底干掉这一对畜生。”
“今天,是真正的结束。”
白玉娥露出笑容,双手猛地一攥,跟着大喊一声:“七色蛊,杀死他。”
我心中一凛。
没想到,今日白天出殡的麻开山,是白玉娥收拾的。
麻喜子眼珠愣神,不由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只是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