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赐弯着腰在柜台签好名字,没有立刻离开,一张一张地数着钞票。
这时大厅里传出了嘈杂声。
“凭什么取消我的资格!”
一个中年男人在隔壁柜台咆哮着。
“先生你没有号牌,请你离开不要影响其他人好吗?”
男人凌乱的头发、胡子上满是泥垢,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满是臭味、酒气。
他怒指着高天赐的方向。
“凭什么那个瘸子都能领取,他能为国家干什么?他就是个废物!除了糟蹋粮食,糟蹋我们劳动人民辛苦种的地,辛苦纺织的衣物,他活着都是累赘!!”
然而不容他说完,已经有严阵以待的安保人员手持警棍,将他拉拽出去。
他依旧不甘地嘶吼着,他死死盯着高天赐眼中泪花不断。
“凭什么,我的理想只是要一套房子,十年了,为什么还没兑现!老子就是要去国外,怎么了!老子就是要去发达的西方国家,那里肯定一片繁华!我对未来没有任何信心!这他妈过的是什么日子,把老子的物资还给我……”
此时的高天赐已经清点完毕,揣着钱就离开了大厅,临走前还不忘微笑地和柜台说了句谢谢。
滴!残障卡。
乡村至县城公交车上,高天赐靠窗而坐。
他的头贴在玻璃上,看着车窗外一棵一棵树瞬息而过,一个个电线杆子矗立在金色的麦田里。
风吹起,掀起麦浪波澜。
他嘴角露出笑意,高天赐很喜欢这种坐车看田园的感觉。
公交车上,稀稀拉拉的人并不多,这是因为还没有到除夕年,全国人民都响应国家号召去外地去边境,重建家园也能换取酬劳。
窗外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触景生情下回想起自己的‘欢乐童年’,高天赐心中五味杂陈。
听邻居说,小时候的自己可不是什么瘸子,长得布灵布灵的可好看了,胖嘟嘟肉乎乎跟个善财童子瓷娃娃似的,还很清秀呢,然而父母还是把他扔了。
养父母是捡破烂的,母亲年轻时曾经在大混乱时期遭受重创,脑神经损坏,智商只停留在七八岁左右,随着这么多年的经历虽然恢复了很多常识问题,但依旧是脑袋不灵光。
父亲如出一辙,不过他的智商水平还算正常,只是得了精神病,有时候会发疯拿刀砍人,大多时候乖巧地像个兔子任人打骂。
回想起以前的日子,车窗上映衬出高天赐的笑容,记得自己刚学会走路时,他整天缠着爸爸妈妈。
他极为聪慧,比一般的孩子要懂得多得多,成熟得也更早。
那时候他总喜欢快乐地跟在他们身边捡垃圾,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直到四岁半那年,路人的议论言谈,让他懂了很多他有了耻辱心,也知道了捡垃圾是很不体面的工作,他害怕人嘲笑。
慢慢地每次出门捡垃圾都是蹲在破三轮上,把头用破衣服盖起来生怕熟人看到。
他害怕别人说自己的父母是傻子,他发誓再也不跟父母捡垃圾了,甚至把自己关起来再也不出门了。
直到饿极了,每次都是父母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给他递过来包子,有时候包子还是脏兮兮的,高天赐总会埋怨父母什么都不会,买个包子都让人家坑。
父母总是傻笑不止,还贴心地给他递来了水,如此持续了三个月。
直到那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走出了房门,远远地,悄悄的跟着父母从乡村走到县城,那个冬天特别冷,他穿得厚厚的,爸爸妈妈却穿着薄衫踏着破布鞋。
父亲蹬着破三轮,母亲在车后面推着,如此这般十多年了,他们走得很慢。
一路上都在认真地捡着一些别人不要的东西,遭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别管能不能换钱,他们都拾起来,拿去换一些少得可怜的钱,高天赐噘着嘴,想不通父母为什么这么笨蛋,明明附近可以捡很多,为什么偏偏要跑县城,直到他看到父母去了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包子铺。
母亲不敢说话躲在父亲身后,父亲颤颤巍巍地递上刚换来的一块钱,那是一路上捡的所有垃圾才换的一块钱。
“你们怎么又来了!赶紧走!都弄脏了!客人哪里还敢来啊!”
店员嫌弃地驱赶他们,只是爸爸妈妈就是不离开,就递着钱傻乎乎的礼貌笑着也不说话。
店老板使了个调侃眼神,店员表示了然,先是如锅中取菜一般迅速地抓住钱的一个小角拉扯过来,然后拿了两个包子直接丢到了地上。
那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不远处,四岁的高天赐呆呆地看着,嘴里骂着,“店员是坏蛋,爸爸妈妈是笨蛋!”
只是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里蔓延,他感突然感觉鼻子很酸。
爸爸妈妈他们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开心,这不是第一次来买了,他们总是开心地从地上捡起来,捡起一个俩人对半分,吃的很香,另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并用塑料袋包裹好几层,踹到怀里生怕凉了儿子不喜欢。
高天赐没有敢跟他们相见,而是一路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他的身体素质远超一般小孩,他很倔强而坚强,遇到难事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