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就行了。

凯莎不会去刨根问底，她不是苏陌的什么人，她不会贸然去触碰苏陌的底线。

她之前匆匆观察过那个凡人，凡人出落地极美，有一种淡雅宁静之感，她躺在台上，赤裸着，素白的肤色上似有冰晶般的质感，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荡，像是春时摇曳的叶条柔顺。

凯莎都不得不承认那个躺着的凡人很像是小说里编纂的女主角。

就连故事都是那么的凄美。

那我呢？

凯莎的心头匆忙掠过一缕莫名的想法，还没等她细细回味，面前绕身的铁链已经随着一声巨响轰然落下。

只剩下四个钉死男天使的铁锥了。

凯莎凝神看去，那四个粗重尖锐的铁锥贯穿了苏陌的手脚，锋利的锥尖没入皮肉里，往下滴着新鲜的血液。

凯莎没有受过这种刑罚，这种折磨天使的刑罚过于残酷和冷血，凯莎能看得出来给苏陌用上这种刑罚的天使不想杀了苏陌，而是日复一日去折磨他，使他屈服。

“你怕疼吗？”

凯莎抓住了其中的一个铁锥，她用着她此生最轻柔的声音，试图让苏陌少些被折磨的痛苦。

但她还是说了傻话。

一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战士，接受了这种刑罚接近一星年，如果怕疼的话，恐怕早就屈服了吧。

凯莎还是问出来了，一些东西不是心知肚明就行，说出来，才会更加靠近啊。

苏陌没有答话，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凯莎继续。

“我拔这个，你拔那个。”

一边的鹤熙指了指苏陌左手的铁锥，她则抓住了右手的铁锥。

“好。”

凯莎得到苏陌的反应后，也不犹豫，与鹤熙一同，齐力拔出手上的两个铁锥。

斑驳的鲜血瞬间点缀了她们的衣裳。

在拔掉手上的铁锥后，上身失去着力点的苏陌直直向下坠去，没等凯莎和鹤熙准备接住他，苏陌反手一抓，重新又立在了十字架上。

“继续拔吧。”

苏陌开口说道，眼神平静。

鹤熙似乎还有些诧异苏陌还有气力抓住十字架，一旁的凯莎便拉过她蹲下来，拔掉了那双钉死双脚的铁锥。

她们连忙欲起身接住苏陌，却只看见苏陌重新展开了羽翼，轻轻扇动，悬浮在了空中。

“谢谢你们，不过事情紧急，你们跟我来。”

苏陌指了指她们来时的路。

说完，没等到凯莎反应过来，苏陌便消失在通道中。

凯莎和鹤熙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后，也跟着苏陌走回了来时的路。

等到她们赶到之前过来的实验室时，洞开的大门里只站着一个展开羽翼的男天使，他在那座冰冻舱旁，用手抚摸着舱门，望着舱门里的凡人，默然无言。

鹤熙环顾四周，之前应该在此的父亲却消失不见，她见状急忙问道。

“我爸爸呢？”

按理说，她的父亲应该在这里，那瓶昏迷气体药物没这么快解除药力，可她的父亲依然不见了。

“他走了。”

苏陌转过身来，展翅的身影笼罩住了凯莎和鹤熙的视野，翼展大到遮蔽了身后的冰冻舱。

“你父亲去找你母亲了。”

平静之下的回话蕴含了深不见底的信息，宛如一道惊雷炸醒了鹤熙的思绪，也勾起了凯莎探究的内心。

“我……母——亲？”

鹤熙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

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不知晓，小时鹤熙还以为母亲是去远方了，未来某一天会回来看鹤熙，可长大后见识到了男天使和女天使的年龄差距后，她猜测过自己的母亲是老死在父亲的怀里。

要不然父亲不会在她问起她母亲时流泪。

而在今日救出苏陌后，父亲消失，应该葬入黄土的母亲却活了过来，这让她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

整件事情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条，越解越乱，鹤熙到现在脑子都很懵，每一次思考都在是给她的头脑一重锤，她快接收不了这么多纷乱繁杂的信息了。

“准确来说。”

苏陌接着鹤熙的疑惑，说道。

“是去见你母亲的亡魂。”

说完，他走向那个她们之前藏身的柜子，往旁边一拽。

硕大的柜子被他像抓棉花一样轻松，柜门移开，露出了背后黑黝黝的洞口。

“走吧。”

苏陌率先走了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凯莎和鹤熙。

“去见未见之人，去圆未圆之梦。”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留下的声音还在室内回荡，鹤熙没多想，也跟着下去了。

凯莎望着那抹隐去的身影，驻目良久，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