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个时代早已远去,曾经与天使文明厮杀拉锯的埃斯文明也化作了宇宙中的尘埃,但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恩怨情仇,都在铭记的每个人心头,中年人如此,华榷如此,苏陌的父亲亦是如此。
苏陌的父亲是个嗜血粗糙的天使汉子,确切来说是个从角斗场中搏杀出来,又加入了天使军团的疯子。
在苏陌的印象里,他的这个父亲从小给他的印象就像是随时都要提防的陌生人,尽管父亲显赫的家世给了他无比优渥的生活,但对他来说,每次从战场回来的父亲就是陌生的野兽,脱下那层染血的铠甲后,父亲会操着那副喇叭大的粗嗓门吆喝他,稍有不慎苏陌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苏陌跟鹤熙一样没有母亲陪伴,区别是鹤熙的母亲在生下她后就立马处死,而苏陌的母亲是在抱着苏陌的时候,被父亲活活地打死的。
苏陌母亲死的时候,他的弟弟苏玛利刚刚出生,而他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使男孩。
仇恨不会从心底消散,在苏陌的成年礼上,父亲精心给他挑选了十个天使囚犯,全都用合金绳锁死,跪在地上,供苏陌斩杀。
因为这是苏家的传统,每一个苏家里的男天使成年后,都要砍下一颗头颅作为贺礼。
而那一天苏陌看着这些被吓地魂飞魄散的天使囚犯们,久久地下不去手。
他内心清楚这些天使囚犯们能被拉来这里,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但他就是下不去手。
这不是战场,也不是仇人,如果要他硬生生地砍下去,他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可事情不会如他所愿,他不愿意动手,父亲就抱来苏玛利,用一把袖剑轻轻地放在他还在襁褓中的兄弟,无声地胁迫他下手。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挥下了剑。
一个接一个,苏陌用手里的剑麻木地挥下,每一颗头颅的坠落,都是在他心底敲响丧钟。
因为就在每一颗落下头颅的脸上,都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极致恐惧,面容扭曲,如同恶鬼一般。
最后砍到第七个的时候,他停下了,在极速加快的心跳声中,他丢下了剑。
苏陌在最后仍然试图努力远离他的三个天使囚犯面前,向后躺倒,昏了过去。
苏醒过来的他拿着那把事后被他取名叫做“断生”的剑上了战场。
他希望用这把剑的名字,断绝他对生的向往。
之后便是天使文明里家喻户晓的苏将军征伐记录,现在在天宫资料库里仍旧可以翻阅到,与故事集那种趣事相比,这种有着天使历史严肃性的记录更加可信。
中年人之所以说他是这个时代的余孽,因为在漫长的战争中,唯独知晓这些秘闻的天使已经所剩无几,华榷是一个,鹤萨格是一个,中年人是一个,苏陌的父亲也是一个。
当然,苏陌也是一个。
也许华榷王身边的禁卫军团知道这些,但他们是影子,影子注定不会见光,不会见光就代表这些秘密都在无尽的岁月里随风埋葬。
巧就巧在战争的远离让新的一辈逐渐忘记了过往的血腥和压抑,比如王宫宫墙下还埋葬着叛乱分子的尸体,她们无一例外都被华榷喝令鹤萨格一人专门保养,在宫墙的环形建筑下,那一条漫长曲折的隧道里,这些叛乱分子被华榷下令全都面朝王宫的中心王座,其全身被铁链缠绕锁死,下跪面对中央的大殿,永世被拘束在宫墙之下。
而这些血腥的往事全都在华榷的屠刀和隐瞒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王权座下,尸骨遍野。
中年人不想做新王的垫脚石,他这种老臣在新的朝堂之上,很难有容身之所。
因为就在华榷王的隐隐安排下,苏玛利被作为华烨伴读跟随,天使贵族里掌管仓廪的鲲鹏一家,已经在背里向华烨宣誓效忠,科研院里鹤萨格两个助手之一的若斯也跟华烨沆瀣一气。
在即将登基的新王脚下,新的势力已然出现,而一旦新王临位,朝堂之上势必换血。
中年人还想活下去,华榷王既然不给他二代超级基因,他只能从新王那里拿了。
一个凯莎不行,他还可以追加砝码,再加个凉冰,反正他已经通过宫里的耳目摸清楚新王的性格和癖好,而这个砝码,他会在新王登基时送上。
而这一切,会在华榷一死的这一刹那,全都有条不紊地运转下来。
中年人向来惜命。
……
走进家里大门的凯莎看见一个女天使正站在院子里,清扫着飘落的落叶。
“若宁!”
凯莎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些高兴,毕竟若宁是在她的母亲去世后陪她长大的好朋友。
凯莎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若宁是她父亲安排过来的佣人。
“凯莎小姐,凉冰小姐。”
听到凯莎呼唤的若宁微微一笑。
“欢迎回来。”
“若宁!”
凯莎微微皱眉。
“说了不要叫我小姐了。”
“那不行。”
若宁摇头。
“这是规矩。”
“真拿你没办法。”
凯莎抚额,随后又想起了什么。
“若宁你不是回家了吗?事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