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莎的母亲是在一次陪同她的女儿在院子玩耍时突然倒下的。
就像是那抹短促的烛火,风一过,就熄灭了。
仰躺在床上的母亲眼睛半开着,她尽力伸出手去,想去握住自己凯莎的手,却又徒劳地放下。
“妈妈,我在这里。”
凯莎很无助,她抓住了母亲的手,却留不住母亲的生命。
一旁的凉冰瞪着大大的眼睛,身形还有些矮小的她想去握住母亲的手,又只是在床底晃着手够不着。
凯莎来不及去管凉冰,她一边拿起小桌上的通讯器,一边压抑着哭腔恳请母亲的留下。
“妈妈,我去叫父亲,您……别放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流出的眼泪汇聚而成,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又像是说服自己,说到最后的时候徒留一声沙哑的颤抖。
凯莎收拾了一下情绪,她打开了通讯器,通讯很快被接通,通讯对面是无声的沉默,那平静的呼吸声如是在等着通讯这头的凯莎给予开始。
这还是凯莎第一次跟她名义上的父亲的说话,刚开始接通她还停滞了一下,但顾不上所谓的陌生便急忙开口道。
“妈妈她不行了,能不能救救她!”
通讯那头的男人听到凯莎的请求后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有悠长的呼吸声在凯莎的耳边回荡。
每一星秒都像是给凯莎的巨大的煎熬,汗水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掉落,湿润了她洁白的裙角,她握紧了通讯器,就像是握住了希望。
“求求您!”
凯莎近似于哀求地出声,她想抓住那一点近乎不可能的希望。
“爸爸!”
她自出生以来都在求男人给她带来外界的宝贝,虽然作为男人的孩子,“求”字未免有些太难听了,但凯莎觉得这一刻她的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求”的无助。
她的心底仿佛燃起了一丝火星,凯莎无法理解男人的无情,每一星秒都是在对她的折磨,而男人平静到令人心寒。
“我知道了。”
通讯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出声却是平淡的知晓。
凯莎愣住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通讯那面的男人堵住了。
“我会为她办好葬礼的,以凯家夫人的规格下葬。”
说完,男人便把通讯挂断,只剩下凯莎一人在原地呆呆地愣着,攥着那个名为“希望”的通讯不放手。
病床上的母亲仿佛听到了什么,她尽力睁开了眼,侧过身来看着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两个孩子。
“凯莎。”
她微笑道,神色一如往常的温柔和煦。
“我在,妈妈。”
凯莎哽咽了,她清楚地看见母亲的脸色从灰白变得红润,淡淡的绯色从母亲的面颊上浮现,一如以往陈旧老照片上的青春飞扬一般扣人心弦。
凯莎不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母亲要离开自己了。
“照顾好凉冰。”
凯莎凑过去好让母亲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那时母亲会抱着凯莎,说凯莎是母亲遇到的最幸运的祝福。
“嗯。”
凯莎止住了眼泪,她看着母亲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女孩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会的。”
“别把一些事总是藏在心里。”
母亲的眼神中透过几分心疼,她柔声说道。
“我的宝贝凯莎是妈妈的骄傲,妈妈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以后凉冰长大了,不懂事的时候得多多包容她,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
“玩!”
一旁的凉冰听到这个她最钟爱的词眼,兴奋地拉住了凯莎的衣角,想要她的凯莎姐姐陪她玩。
“凯莎,把凉冰抱过来。”
母亲无奈地笑了,眼神里的宠溺似水一般柔。
“嗯。”
抽泣的凯莎环抱住凉冰,轻轻地将其送到母亲怀里。
“凉冰。”
母亲在她的小女儿耳边轻声说。
“要听姐姐的话。”
“听姐姐的话。”
怀里的孩子稚生稚气地重复道,明亮的眼眸里清澈无比。
“好。”
凯莎望着母亲盈着笑容,在凉冰轻轻地弹了一下,随后怀抱着她,轻声唱着摇篮曲。
凯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母亲温和的眼神止住。
母亲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歉意地笑了笑。
最后的最后,凯莎就守在那里,看着母亲把凉冰哄睡,唱着那首熟悉却又莫名有些悲伤的摇篮曲。
酸水如同涓流的小溪在她的心间流淌,她没有哭泣,只是咽住了悲伤。
天色暗了,在那悠长的摇篮曲里,凯莎听着这令人无比安心的曲子,悄然守着星辰闪耀。
曲子终了,天窗上的星辰遥遥地投下一缕皎洁,照亮了室内安然入睡妇人的那一抹温和的笑容。
凯莎印象里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坚强,仿佛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母亲身上一般,那么令人沉醉。
凯莎好想自己醒不过来。
‘妈妈。’
她低声呢喃。
‘你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