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深闺女人闹得小伎俩,他还是一眼洞穿的,不过此情此景,即便看出不对,他也很难承认自己错误。
况且外面龙吟浪荡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这次她要是真的再嫁不出去,恐怕牵连龙舞也没有用处了。
她们两姐妹,龙尚书一向是疼爱龙舞的,毕竟小女儿美貌,被他一直娇生惯养,只等承认嫁给贵胄,帮家里拉拢权势。
至于大女儿
龙吟……她这么多年来,简直愧对了自己的名字。
当初苑氏没有疯掉之前,曾身份来历颇为神秘,龙家与她乃是皇族赐婚,苑氏怀有身孕时,龙家上下对其都颇为倚重,甚至可以说寄予厚望。
一切,都因为当时一赤脚盲道随口预言而来。
彼时龙家受皇帝器重,家门兴旺一时,苑氏被大夫诊出有孕时,龙尚书为了脸面好看,开了自己家粮仓,救济当地百姓。
亲自前往长街施粥时,长街不知何时出现一盲眼的疯癫道士,不要粥不要米,却一把抓住了苑氏的手腕,说她怀胎若是男儿,龙家必定昌盛百年。
龙尚书当即欣喜,正要打赏时,又听那道士言啧啧有声,摇头叹息,说若是女孩,将来必定是妖孽祸国殃民。
当着全街百姓的面,龙尚书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当即将疯癫的道士撵走。
后者却不依不饶,说要给苑氏腹中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必定要震慑住她命格的名字。
龙吟。
真龙腾云,长吟震天。
当时所有人都当这道士是疯子,为了不打扰龙家的兴致,将其驱赶了去。
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在意,唯独苑氏自己上了心,当晚病了一场,躺在床榻时,忧心忡忡的对龙尚书低语。
“老爷,你说是怀的是不是双生子?”
“怎讲?”
“我曾梦见一前一后两道龙影入腹,而今天那道士……”
“一派胡言。”
见龙尚书动怒,苑氏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但那道士的话到底在龙尚书心中种下祸根。
孩子生下之后,所有人大失所望,是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也的确没有让那道士估算错误,从能跑能说话开始,便一直在给家里招灾惹祸。
龙尚书不止一次想将她送到乡下去,但中途都因为其母苑氏而耽误下来。
有时候龙尚书自己也在想,所谓的“祸国殃民”如
果只是这样无能的草包,也就算了。
到了年纪,赶紧找人嫁掉,也没什么,他有个二女儿貌美如花,总有一天能支撑起整个龙家的。
但问题偏偏是,那日他下早朝之后回家,龙吟与秦氏闹了一场,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说话伶牙俐齿,平时看着游手好闲,但一旦认真起来,眼底深幽幽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龙舞和秦氏私下小动作,他都看在眼底的,主要也想看她如何化险为夷。
但一次次的,从最开始让龙尚书的诧异,到后来有心拉拢,一步步到今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生了惶恐的心思。
他的大女儿,一点点开始不受掌控了。
她与当朝最受皇帝重新的瑞王走近;她能与性情诡辩的四皇子扯上关系;她得了太子储君的青眼;甚至将当朝七公主掌握在手……他相信,只要她愿意,不日便可以轻松控制龙家的生死。
一个女孩家,完全不必这样的。
当初让她进宫去,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棋子却掌握了全局……
“父亲,父亲?”
清脆的女声将他心神唤回,龙尚书眨眼回神,目光聚焦,才发现面前龙吟正盯着他。
那眼睛,那眉眼轮廓,熟悉又陌生。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龙尚书察觉自己失态,假咳一声:“怎么?”
“父亲。”龙吟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却没有追问,反而主动福神行礼道:“这次事,女儿想多半有误会,女儿缠绵病榻多日,哪有时间去见江公子。”
“所以呢……”
“还请父亲准许,让女儿不日登门拜访一下江家,查明事情真相。”
“你有何把握。”
“总比坐以待毙的好。”龙吟眼神若有似无飘过龙舞:“我觉得,江衣也是一代青年才俊,如果误入歧途,也该立时拯救,挽救这国家栋梁。”
“你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