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周未鸣停了下来,喝了口咖啡,对我报以微笑:“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对,”我早已按耐不住,“我不明白,这些蛋白质,跟磁场有什么关系?它们是怎么让人产生幻觉的?”
“你听说过光遗传吗?”他反问道。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这是操控神经的一种手段,是目前全球最先进的技术之一。简单来说,它就是在脑神经的指定区域,插入一些对光有反应的蛋白质,之后再用光刺激它们,这些蛋白质所在的脑神经就有了反应。比如会使人变狂躁,会攻击别人,甚至会产生幻觉。
因此脑中的蛋白质就像时刻待命的侍从,光就是它的开关。只要一打开,侍从们便开始工作,我们就能像帝王般发号施令,操控脑神经的主人。”
“原来都已经这么先进了。”我感叹道,“那这次是不是也有人用了同样的技术,只是把光换成了磁场?”
“呵,”他轻笑一声,“光遗传技术一点都不先进,相比于这次的发现而言。我们现在能做到的,还只是操控小白鼠,而且它头上还要插一根很粗的光纤管子。”他叹了口气,“科学界不是没想过磁控神经系统,就是用磁场代替光,作为脑神经的开关。毕竟人们感知不到磁场,操纵起来要比光纤管子方便得多。可生物学界的那些大佬找遍世界,都找不到能将磁场转变成神经信号的蛋白质。”周未鸣的目光望向远处,满脸失落,“这项人类未达成的愿望,现如今就这样被轻易实现了。”
“那这些蛋白质…它们是从哪来的?”我感到我的脑子里像有无数只昆虫在鸣叫,“我能看到‘模仿者’,是不是说明…它们已经在我的脑子里了?”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医院陆续帮我们联系到了合适的解剖对象,同事们从中同样发现了这种未知蛋白质侵袭的痕迹,无一例外。”他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最大的可能就是,人类的脑神经全部被入侵了。但我们依然对敌人一无所知。”
没想到超智人的真面目竟然是这些肉眼都看不见的蛋白质,而它们现在就在我体内。脑中的鸣叫渐渐变成了哀嚎,我感到脑子要炸开一般:“那怎么办?我们至少得想想办法吧?它们是怎么进到我脑子里的?怎么能把它们弄走呢?”恐惧和焦灼混合在一起,我已有些语无伦次,“就算我们的身体都已经被入侵了,那新生的婴儿也要保护起来呀,给下一代留下点希望也好啊。”
周未鸣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还想着下一代,倒是挺有觉悟。”他向前探了探身子,“知道为什么我们没采取任何措施吗?因为根本就没有措施。我们解剖的脑部,里边只有蛋白质来过的痕迹,却一个真正的蛋白质都没留下。就像一群来去无踪的盗贼,只让我们发现了撬开的保险柜,却不会让我们看到他们的长相,我们无从着手。
而且它们侵袭的位置极其精准,就像密谋好的一样,身体里无关的地方一概没有停留。甚至到目前为止,其它的动物都没发现被侵袭的痕迹,它们好像只对人类感兴趣。
最可怕的是,它们可以随意控制磁场的开关。就像红帽大叔的视频一样,在同样磁场的作用下,它们唯独让我们看不到这一段的‘模仿者’。如果是普通的蛋白质,根本做不到这些。所以这种未知的蛋白质,很有可能是有自我意识的,甚至比人类的智慧程度还要高。”
“那…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就要投降了吗?”
“那又怎么样?如果仅仅是普通蛋白质,我们可以像防病毒一样防护。带口罩、戴眼镜,甚至全部穿上防护服。可如果病毒有了意识,它们便无孔不入。我们没办法和外界断了联系,只要我们还吃饭、还喝水,它们就能钻进庄稼,潜入海里,潜伏在食物中直到侵入我们的身体。只要它们想,新生的婴儿早在出生前就会被母亲感染,以后没有一代能够幸免。”
周未鸣说得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想探索人类脑中的奥秘。可越向脑深处窥探,我们越觉察到自己的无知。脑神经网络就像浩瀚的宇宙,幽暗且无尽,我们无法窥视其万一。光遗传技术顶多能让小白鼠做几个动作,要想让它们产生精确的幻觉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这些蛋白质做到了。‘模仿者’越让人辨不出真假,说明它们对脑神经的把控越精准。人类脑部的黑匣已被它们撬开,浩瀚的宇宙尽收它们眼底。这是多么可怕的智慧。如果世上有神,也不过如此。”我看到他的眼圈已经泛红,可眼神是散的,里边塞满了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我脑中的哀嚎声小了很多,渐渐变成了呜咽。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我们至少可以关闭它们的开关吧?我们能不能建一些屏蔽磁场的建筑?”
周未鸣摇了摇头:“没用的,蛋白质可以不通过磁场,随意启动开关。就像上次你见到了吴落,其他人却毫无反应一样,蛋白质只对你启动了开关。而磁场只是方便它们同步集体幻觉的手段,就像制作速冻水饺的机器。我们固然可以自己亲手包饺子,但用机器制作的省时省力并且很标准,所有水饺都长得一样。磁场就是这台速冻水饺制造机,它可以更方便地制造统一幻觉。但不代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