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一个上午,我心不在焉地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文学选修课的老师正讲到《庄子·齐物论》的庄周梦蝶篇章:“众所周知,这里庄周提出了的一个哲学论点:人究竟能不能区分真实和虚幻?而它之所以广为流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庄周的浪漫情怀。这不仅表现在他对梦境的描写上,更是因为,他将现实和虚幻平等对待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只蝴蝶‘栩栩然’,很惬意,并不比作为人类差。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那么,区分真实和虚幻还重要吗?”还没听完,我的思绪便开始游离,想着那天如果我没跑,吴落又会对我说什么。
“孙一凡在吗?”一声呼喊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发现我们班的助教老师正站在门口,便赶忙站起来回应。
“出来一下。”他向我招了招手。
被他叫到教室外的走廊后,没有丝毫停留,他转头就带我往楼道走:“跟我来,有人想向你了解下情况。”他头也不回地对跟在后边的我说。
“了解什么情况?”
“好像是和吴落有关。总之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实话实说就行。”
我猜想是警方又来找我问话:“她有消息了吗?”
“那倒不是,”他依旧没有回头,“唉,不过以后会很麻烦了。”他答非所问地叹了口气。
我被他带到了顶楼角落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中间的桌上摆着一台摄影机,正对着我的方向。桌子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短发女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们并没有穿警服,而都是普通的休闲打扮。她们的正对面放着一把椅子,“请坐。”女人微笑着示意我坐下。助教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注意到桌上的摄像机有红光在闪烁。
“没事,就是想向你咨询些情况。”女人和善地说,“录像是为了方便我们存储资料,不用紧张。”她的声音柔软得像一阵风,吹走了我心中戒备的雾霾。
“嗯,嗯,好的。”我爽快地答道,虽然并不知道存储资料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吴落吗?”
“认识,她是我同学。”
“听说一周前,也就是5月3号傍晚,你在学校里见过她,有这回事吗?”
我很意外她们竟然知道这件事。可我已分不清那天到底是不是我的幻想。
“我…我不清楚。”一时间,我思维像超载的电脑一样停滞了。
“不清楚见没见过?”她好笑地问。
“不,不,我见过。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怎么说呢……”我扣着手指嘟囔着。
“很反常?”女人接话道。
“对!很不正常,不像真实发生的。”
“嗯,我了解,麻烦你帮我们说一下经过,越详细越好。”女人认真地看着我,她好像并不意外。旁边的男生拿起笔准备记录,没有半分诧异,就像在准备一道再常规不过的练习题。
我竟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因为我确定她们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我把当时的经过向她讲述了一遍,包括我察觉到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她不可能刚借了我的复习资料就跑去旅游,也不可能承认借过我的去污笔,更不可能一个月的粉笔渍还原封不动留在她的裙子上。当然还包括周围人若无其事的反应。旁边的男生像是她的助理,一直低头做着记录。
“她最后对你说了谢谢?”女人问道。
“嗯,不过我不知道她谢我什么。”
“我们听说你当时很慌张,跑得很快,还撞到了人,并对被撞的人说‘吴落在后面’,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我这才意识到,当天逃回宿舍的我,确实在撞到人后喊了类似的话。加上我当时发疯般的举动,有可能早被目击者散播了出去。她们也许听到消息,才找到了我。“因为她当时在对我笑,样子很可怕。加上之前的一切很反常,我很害怕,就想赶紧跑回宿舍。”
“她对你笑的样子很可怕?”女人歪头问到。
“对,就很诡异。”我尝试描绘那个微笑,不禁又一次毛骨悚然。
“好的,我明白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在等男生记录下最后一句话后,女人亲切地冲我笑了笑。
“不客气,请问吴落的案子是有进展了吗?”我舒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了解,我们只是负责搜集资料。”旁边的男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再有关于吴落的消息,或者其他反常的事,麻烦请你联系我。”他递给我一张白色的名片,上面排版很简单,像是匆匆赶制出来的,只有几个字:超智人研究协会—搜集组—周未鸣。下边是一串手机号。
“超智人是什么?”我接过名片疑惑道。
“不好意思,我们目前还不能…”周未鸣刚说到一半,女人拍了拍他的肩,对我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叹了口气,“以后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它多么反常。”
我茫然地走出了会议室,琢磨着女人的最后一句话。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