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虽然那些乡绅不好对付,但他们还不至于能一手遮天吧。”
袁图南面色微沉,缓缓的摇头,“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若只是乡绅还好办,但你可知道,那些乡绅敢这般肆意妄为,是因为什么?”
闻声,路小朵也是心底一沉,“你的意思是……乡绅的背后还有人为他们撑腰?”
“不错。”袁图南这才轻轻点头,目光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瞟了一眼。
唐征倒是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时便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继续聊。”旋即,他信步走到门口。
就算是县令府中,也不能不防备着隔墙有耳。
袁图南见状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转头继续和路小朵说:“你所看见的只是表面,实则他们敢如此,是因为背后有曹州丞帮衬。”
若是没有官府的默许,那些乡绅富户不敢如此大胆,否则一旦被告,可是要坐牢的。
那些乡绅也不是傻瓜,他们每年明里暗里交给州丞的银子,可比州丞的俸禄多得太多。
如此一来,那些流民就算有胆子报官,也无济于事。
路小朵心中愤慨,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官,百姓才会不得安宁。
“一个州丞竟然就敢一手遮天了,难道不怕把人逼上绝路,会有人再往上头去闹?”路小朵沉着脸,反问一声。
袁图南也一样是愤慨,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没用的,因为曹州丞是朝中大皇子的势力,有当今大皇子在背后,就算那些流民拼着一条命跑去京城也
只能是死路一条。”
若真的有人走到那一步,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大皇子屠杀他们,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甚至,有可能连那些人的九族都要被赶尽杀绝。
这才是那些乡绅和曹州丞真正的底气。
“别说是你,就是我爹也始终拿他们没有办法。”袁图南轻叹一声。
她爹不是个糊涂官,这些事情也并非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势单力薄,他不过是个小县令,在皇子面前,不比那些流民厉害多少。
“所以小朵,你要帮他们对抗乡绅,简直难如登天。”袁图南拉着路小朵,“现在你知道这些,心里是怎么想的?”
路小朵也在思索,事情的确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站在门口的唐征耳力惊人,自然是把屋中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也微微扭过头来看向路小朵,和袁图南一样等着她的一个答案。
路小朵忽然合上双眼,脑中皆是前些天在路上看见的那些惨像。
放弃很容易,但即便她日后得到的再多,也亦如一无所有。
“我要帮他们。”她睁开杏目,神采奕奕,依旧是那样坚定。
袁图南的脸上一时闪过吃惊,但也有一丝意料之中的淡定,她了解路小朵的性子,轻言放弃的不是她。
“既然你想好了……”袁图南勾起唇边,笑意轻扬,“那我支持你。”
路小朵扭脸看向她,且听她继续道:“你放心,我爹若是知道此事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那我的胜算
就更大喽。”路小朵轻笑一声,在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她似乎卸下了包袱,整个人看着轻松不少。
分明是件困难并且危险的事情,她却还能这般轻松乐观。
袁图南撇嘴,一手杵着下巴,“瞧你没心没肺的,倒是让我都有些羡慕了。”
“你确定是在夸我?”路小朵的头上落下黑线。
这话听着……可怪别扭的!
“当然是夸你。”袁图南说着,一向飒爽的脸上却泛起阴云,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底留下一层剪影,“你不知道,我身上的麻烦也不小。”
“嗯?”路小朵奇怪的轻哼,不太理解她的话。
却见她的眼中越发流露出伤感,“你知道我近日来常常要往丰通城跑,但你不知其中的原因,其实……我就是在和曹州丞的庶子相看。”
“曹州丞,就是那个大皇子一脉的州丞?”路小朵眉头一挑,“袁县令竟会愿意?”
这把袁图南嫁过去,不就相当于,袁县令要上大皇子的船?
能把袁图南一届女郎,养成这幅光风霁月潇洒不凡模样的人,会甘于被这种无德之人驱使?
袁图南冷然一笑:“自是不愿意!”
“我爹乃当世鸿儒谢安之徒,今上登基后第一届恩科状元公,大皇子这种人,也配我爹效力?!”
袁县令乃京城袁家家主庶出之子,今年已年过四十,自出京历练,已在各县辗转过八年,便是熬资历也早都可回京。
只是他不肯和嫡系一般,支持大皇子,才继续潜
伏乡野,做一地方隶。
可到头来,本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他们这一招联姻,可不止是想拿捏我逼我爹就范,更是在谋划我家的家产。”
袁图南攥紧拳头,闷闷的敲在桌面上,“当世的规矩,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我出嫁,那日后我家的产业就会分为几份,夫家可得,袁氏主家也可得,唯独我没有办法继承。更要紧的是——”
“待我爹死后,我命便完全由夫家掌控,便是被磨搓死,也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