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朵知道他识字,定是会仔细去看合约,可见他端详半天却不说话,便忍不住问,“可是觉着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这……这简直是不能再妥当了。”海柱忙解释。
人家肯花钱请人教手艺,肯定不是单纯的发善心,而是要给自己培养人才。
这合约便是为了防止他们学成手就跑去别处赚钱。
海柱自认自己是干不出这样缺德事的,尤其是越来越发觉路小朵的能耐之后,他竟萌生出跟着这个小丫头好好闯荡的念头。
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竟然想靠着个八岁娃娃做东家,此事说出去定然惹人笑柄,但眼下海柱一点不觉可笑。
谢大娘很信任自家儿子,她说道:“那咱就快签字画押吧。”
这边,谢大娘签完合约后不多时,外头就又有人走进来要参加培训。
谢大娘见状立刻把人拉到桌子旁边。
“你们这样选才对劲,小朵多好啊,变着法的带着我们赚钱……”谢大娘又拉开话匣子了。
海柱对自己老娘的热情有些无语。
不过凡事看两面,路小朵觉着谢大娘这能把死人说活的劲,还有闲不下的嘴皮子,早晚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最终,和路小朵签订合约要培训的人不过十六七,比之前做工时可是少了一大半。
但路小朵觉着无所谓。
人在精不在多。
这年头找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容易,两条腿的人可轻松。
待人都走光,屋里只剩路小朵和草儿。
路小朵道:“草儿,你明个陪我去城里一趟。”
“行。”草儿忙点头。
稍晚些,起早一同去北山头上伺弄树苗的金田田和唐征回来了,因为树苗刚种不久还需要照料。
家里而今不缺钱,又不用种地,金田田每天在家闲着无聊便把伺弄树苗的事应了下来。
至于唐征……他纯粹是爱出去逛。
所幸路小朵便让他陪着,免得金田田有个身体不适再出啥危险。
眼下,她却见近日来都心情愉悦的亲娘绷着一张脸,不由得暗道奇怪。
可饶是路小朵追问半天,金田田都只说不是啥大事情,就是不肯说原委。
路小朵只好去追问唐征。
唐征可痛快,立马就把事吐露出来。
“回来的时候在村里遇上了几个人,他们说,娘子你黑心故意起什么……什么蛾子,其实是拿不出钱让他们做免费劳动力,作天作地的还把流民整村里来,早晚把咱村祸害了!”
最后这一句,唐征不可谓不声情并茂,一脸的尖酸刻薄样,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柠檬味,还配着怨毒的小眼神。
路小朵有一瞬间,都怀疑唐征是不是被哪个长舌妇附身了!
说她起幺蛾子,定然是因为今天培训的事了。
“然后呢?”路小朵问。
“然后……娘和他们理论了几句,我看他们越叫声越大,那嘴也越张越大,一个没忍住……往他们嘴里扔了一把沙子。”唐征说着还比划出一个抛沙的姿势。
路小朵身体僵硬成石头,这又
是什么流氓操作,往人嘴里扔沙子,他可真是长本事了。
但她不由得由衷的对他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干得漂亮。”
嚼她舌根,嚼到她娘的眼巴前,那些人活该吃沙子,整个就是一堆傻子!
唐征受了鼓励,身板瞬时拔得溜直。
路小朵又觉着自己不该鼓励他,免得他以后都这般暴力解决问题,于是补了一句,“但是,这事不必再接再厉,以后少做。”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唐征微微扁嘴,但转念一想,是让他少做,不是别做,他平衡了。
“这么说应该是他们吃亏了,娘怎么还不高兴了?”路小朵的脑瓜也想不通了。
那唐征就更不知道,“我都没看出来娘不高兴。”
“你能看出来啥?”路小朵轻声的反怼一句。
他就能看出来谁要揍他,情商方面四舍五入就是零。
“我能看出来你不高兴,这还不够?”
唐征满眼真挚,这话听着也着实悦耳,路小朵捂着嘴笑得肩膀抖动,她真幸运,是不是应该去烧高香?
不知不觉就和他闲扯了半晌,路小朵忙又回屋去找金田田,却见她的脸上已是不见怒色,又恢复如常了。
“娘,您不气了?”
金田田听见动静轻轻点头,路小朵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她的火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无需人劝就悄无声息的退火。
“我都听阿征把事说了,他已经扔了人家一嘴沙子,娘……您倒是因为啥生气?”
她还是止不住这个该
死的好奇心啊。
左右这不是别人,是自个亲娘,问些无伤大雅的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无妨。
总是要憋着自己的好奇,她也很累的。
一提这话,金田田又抱臂环胸跟着轻叹,“我也不是和他们生气,就是他们上来就说你这不好那不好,我憋了一肚子火正要使出来,结果被阿征一把沙子给浇灭,让他们全跑了。”
结果就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