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蕙兰说到最后，整个人靠着厨房的门框跌坐在地上，两只手地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啜泣起来：“我恨……我太恨了！我落到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他靠我家里的势力起家，却在我无法再帮到他的时候一脚把我踹了！我为了挽回他的心，才想方设法怀上这个孩子，结果他非但没有回心转意，甚至还怀疑这个孩子是别人的野种！你知道我多恨吗？凭什么他能和各种各样的女人在那边日日夜夜，而我除了这个孩子，失去了一切！你不会懂的……”

“你还真是可悲啊。”赢律眼带怜悯之色：“为了报仇，残害那么些无辜性命，就为换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一条命，给自己徒增罪孽。”

“你懂什么！你以为自己是活佛吗？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淳于蕙兰尖叫着：“除了复仇，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就连夺走我的一切的那个女人我都没有伤害她！！”

“是吗？”赢律冷笑：“那么被你吃掉心脏，连尸身都无法保全，死后灵魂得不到安息的孩子何其无辜？他的家人们何其无辜？你腹中那还未出生，就被你炼成复仇工具的骨肉何其无辜？你就真觉得自己除了报仇，就那么干净吗？！”

淳于蕙兰讷讷看着赢律，心下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赢律没有先回答淳于蕙兰的话，只是不紧不慢直起身子，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尽数没入自己体内的小刀，不屑地往桌上一丢：“一开始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炼就的鬼婴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至于诃梨帝母说这孩子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小刀撞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然后掉落到地面上。淳于蕙兰看着没有丝毫血迹的刀刃，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刀是在她将赢律让进门的一瞬间刺入后腰的，淳于蕙兰想过这刀不一定能杀了这个男人，可这刀刃上一点血迹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赢律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请来的邪神，但那尊被你藏起来的雕像，应该是被你以血供奉，才让你能够与诃梨帝母构成羁绊，从而得知：食亡不过七日小儿心，可得偿所愿这种荒唐的炼就鬼婴之法。”

赢律站起身，直直走向一张木桌，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尊古朴精致却通体乌黑的诃梨帝母像，上面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血痂，赢律也不嫌恶心，饶有兴致地放在手中把玩着。

“求，求求你，把她放回去……我答应你，不会伤害尹舒的，不要动诃梨帝母大人的法像……我求求你……”淳于蕙兰跪着趴在赢律脚边，神情凄凄，鼻涕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你？”赢律看着脚边可怜的女人，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将手中的法像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

淳于蕙兰嘶声尖叫着扑上来想抢，却被赢律轻轻一抬手就给挡开了。

“这里面早就没了你寄托的那个希望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赢律满不在乎的拍拍手里的灰烬：“留着不过是继续空耗你的血液罢了。”

“你说什么……”淳于蕙兰显然不信赢律说的话：“不，不，这不可能！你骗我！！诃梨帝母大人的灵智就在这座雕像里，怎么可能没了！！”

“随你信不信。最后奉劝你一句，与其在这里悲叹自己的精神信仰倒塌，不如对自己好一点，以免五月之期一到，你那孱弱的身子根本挨不住鬼婴的降生。”

说完，赢律离开了这间满是仇怨的房子，只留下淳于蕙兰一人瘫坐在原地发呆。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无措。这个上门来找自己的奇怪男人，究竟是想阻止自己复仇，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上门毁掉那尊诃梨帝母像呢？如果是为了要阻止自己的复仇，那么淳于蕙兰相信他有一万种可以解决掉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办法，但是他却没有动手……而且，他为什么一定要毁掉诃梨帝母像呢？按这个男人的说法，雕像内已经没有灵智的存在，成了一个无用之物，毁掉它的意义又在哪里？！

忽然，余光里似乎瞥见了什么，淳于蕙兰转头望去，就见那架破旧的沙发上，男人坐过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纯白的，在早已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沙发上显得十分扎眼。

走近一看，是一朵纯白的石蒜。世人或许对它另一个名字更为熟知——曼珠沙华。

小心将还未完全盛开的花拿到手中，淳于蕙兰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东西。

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曼珠沙华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少见的花的花语好像是无望的爱，悲伤的回忆……那个男人留下这种东西是为了要嘲讽自己的？

啪嗒。

不知是不是被曼珠沙华的花语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淳于蕙兰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手中的花上。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沾染到泪水的花苞从无瑕的白色慢慢变成了黑色，如同被她的泪水污染了一般。淳于蕙兰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用手指蹭了蹭，却无济于事，石蒜花上仍旧多了一点不协调的黑色。

“妈妈……”

突然，一声婴儿稚嫩的呼唤传入淳于蕙兰的耳际，女人先是一愣，而后紧张地四处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