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简陋而破旧。
角落里织起了蛛网。
阳光似乎照不进这座孤零零的房子。
即使是炎热的初夏,屋子里也冷冰冰的。
光线昏昏暗暗。
唯有两张遗照前的香蜡,带来几点微弱的温暖和光芒。
“不用说了,我现在真没心思去做什么二皮匠。”钟楠一如既往的低着头,但态度非常坚决。
“钟楠,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勉强你的。就是听殡仪馆的人说你家出了事,所以过来看看。”陈默露出笑容。
“殡仪馆的人?”钟楠诧异的抬起头,“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说明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嘛,那个小宁还去城中村那边找你了,特别担心你出事,再三叮嘱我们见到你以后,让你回电话给她。”
“小宁......”钟楠愣了愣,“我一直没接她的电话,她生气了吗?”
“没有,就是担心你出事。她还说,馆长打算提你做仪容整理师,你涨工资以后记得请她吃饭。”
钟楠的眼睛先是亮了亮,很快又黯然下去。
“抱歉,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怎么没有啊?你这边事情处理完以后,回云城不就能请她吃饭了吗?”
“我应该回不去了。”钟楠修长的手指握成拳头。
陈默和徐锋对视一眼。
“怕什么?”徐锋道,“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欺软怕硬!你越软他们越欺负你,你敢跟他们拼,他们反而怕你。”
“我不怕他们。”钟楠淡淡的笑了下,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谢谢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我很感激......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好吗?”
徐锋笑着摆手:“帮你对付那兄弟俩对吧,小事一桩......”
“不是。”钟楠摇了摇头,“也请你们帮我给小宁带句话,谢谢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当我是扫把星。”
小宁是个好姑娘,总是那么阳光那么开朗。
她灿烂的笑容仿佛让天空都能变蓝。
只是以后再没有机会见到了。
“怎么又要带话?”陈默却把双手背到了脑后,“我们是传声筒吗?要说你自己说,一个电话的事。”
钟楠怔了怔,没想到陈默会拒绝,不由得低下头。
气氛有些沉闷。
“你想不想知道,你在小宁心中是什么形象?”陈默又道。
“我?”钟楠想问,却又觉得自己没理由问。
再说,就算小宁不把他当扫把星,也不见得就把他当朋友吧。
谁会喜欢他这种人呢?
“不过呢,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做传话筒。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问她。”陈默笑了笑。
钟楠又不说话了。
“不就问句话嘛,至于吗?”徐锋都替他着急,“再说,你家这多大点事?搞的好像要死人了一样。”
“对你没来说也许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钟楠别过脸去,声音不大却很坚决,“我爹妈在世的时候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绝不允许他们走后还有人打搅他们安息!”
“这还像点男人的样子!怕啥,大不了就是拼命嘛!”徐锋相当赞同,“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陈默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做?真让挖掘机从你身上压过?”
“我就去爹妈的坟前坐着,谁来我也不走,我不信他们敢!”钟楠咬着牙。
“在你父母的坟前和他们对峙和他们拼命,这是你父母想看到的吗?”
钟楠一愣。
“少年,你太天真了。你坐在那又怎么样,他们不会动手把你拉走吗?你人一走,挖掘机就上去,这又是你想看到的吗?”
钟楠动了动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拼命,但往往这种时候命也是不值钱的。”陈默又道。
钟楠心里阵阵发寒:“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的坟被人打搅,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不!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你就能保护你的家人,以及你自己。”
“力量?”
钟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露出苦笑。
“我这种人,能有什么力量?”
“谁说你没有?就看你想不想了。”陈默拿出针线包,放在桌子上。
钟楠呆了呆,忽然很生气。
“说到底你还是来为二皮匠做说客的!”
“没错,我有我的私心,我不否认。杨婆婆想要传人,我想要阴门重聚,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在利用你。”
“我们不是敌人,恰恰相反,我们想和你成为朋友。”
“朋友?”钟楠自嘲的冷笑起来,“从来没有人想真心的和我做朋友!不怕我克死你们吗?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你误会了,不是怜悯......”
“不用说了!你们走吧!”
钟楠冷漠的背过身去。
“你这家伙怎么那么倔,我大哥是真心为你好啊?你咋那么不识好心......”徐锋忍不住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