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妖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呜咽。下一秒,河对岸的白发男人跨过百丈的距离,直接出现在鬼魂的面前,抬起颤抖的手,试图抚摸她的脸。他的手指停驻在空中,似乎不敢触碰妖鬼的灵体。小狼妖却主动凑近过去,她吸着鼻子想要嗅闻到熟悉的气息,眼中流露着某种茫然的怀念。她或许能感觉到熟悉,却已经不记得是为什么了。但她仍然遵循着本能靠近面前的妖族,用脑袋蹭着对方的脖颈。白发男人伸手抱住了小小的女孩,垂眸时眼泪如雨洒落。他低下头注视着怀里的灵体,鬼魂没了血肉之躯,自然也没了应有的气息,但这不妨碍辨认身份。狼族的大妖们自然不会像是普通的野兽,别说长相未曾变过,灵压还残留着几分相似呢。白发男人看着女孩脸上身上的伤口,那毁去的半张面孔,还有称得上是破碎的身躯,不由紧紧地拥住了她。苏陆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手里还拎着本命法宝。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稍微回避一下,给这重逢的父女俩“叙旧”的机会,尽管小狼妖仍是懵懵懂懂的状态。这些厉鬼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狂躁愤怒的,自己能安抚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已经熟悉了她的力量气息。苏陆才要拉着师父后退,白发男人立刻抬头看了过来。那双蓝绿交辉的眸子里水光盈盈,流淌着浓烈的哀愁和喜悦。白发女孩靠在他怀里,看上去非常快乐,苏陆从未见过她露出这种神色。“此恩没齿难忘。”白发男人用那双闪烁着泪花的眼睛望着她,“阁下若有所需,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苏陆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曾经承诺过要带她回家,她也帮了我。”白发男人微微弯起嘴角,“阁下确实是每回都言出必行。”苏陆愣了一下,“每回?”“会海峰那夜,你不是也帮那位吕夫人报仇了么。”白发男人轻声说道,“否则你早该来西荒了。”苏陆心里一动,“你打听了我的事?”白发男人轻轻颔首,“母亲告诉了我,她说你救了七月,我才知道那夜的事。”他放开了怀里的小狼妖,女孩安静地站在了一边。白发男人向这边深施一礼,垂首道:“在下白宵。”苏陆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闻言也敛衽还礼,“久仰。”白宵才看向慕容冽,“仙尊。”后者微微颔首。西荒的大妖们有些高调有些低调,并非每个人的名字都能传去中原九州。然而作为终风王的长子,以及狼王麾下的悍将之一,面前这位领主也称得上是威名赫赫。许多修士都知道,在那极寒永冻的西荒北地,有一片地脉丰厚的峡谷,名为流霜。那峡谷的寒潭之下地脉丰富,还有一种名为银髓晶的稀矿,是极为珍稀的冰属法宝制造材料。这数百年间,无数修士想要取得银髓晶石,他们大多饮恨于领主的爪牙之下。少数人侥幸逃了回来,却对自己的遭遇讳莫如深。流霜峡的领主白宵,狼王的长子,纵然极少进入中原九州,杀过的修士仍然数不胜数。在许多仙府门派里,这位都是能被拿来吓唬小孩子的狠厉角色。在那些传闻里,他完全不是那个笑容温柔的父亲,而是嗜血暴虐的恶鬼。当然,初入仙门的小修士们,听到的是这样的版本。那些年纪更大些的修士,可能会互相传个眼色,低声议论起那些异常美貌的大妖们,在其中提到他的名字,然后交换个意会的笑容。至于他曾经杀过多少修士?其实很多人心里也都清楚,除非是脑子进了水,否则他凭什么要对那些入侵自己地盘的人和颜悦色。就像跑去九州作恶的妖族活该被杀一样。只是嘴上不能说这么罢了。苏陆:“七月是她的名字对吧?她的魂魄如今也算稳定,你在你家地盘上建一个阴气浓郁的……”找不到可以人工建造,无非就是阴封印罢了,她不相信这群狼妖做不到。果然,白宵面上没有半点难色,也不曾向她请求支援,甚至还表示狼王曾经吃过阴灵根的修士。苏陆来了点兴趣,“什么修为的?”“……练气境?”而且还是许多年前的事。天灵根的阴灵根找不到记载,杂灵根混灵根废灵根却还是有的,而且也并不止一个两个。只是他们的境界通常就止步于锻体最多练气,还有的根本无法引气入体就放弃修炼回家去了。苏陆知道一部分妖族能吞食他人获得力量,而且获得的不仅仅是灵力。“所以狼王从他们身上得到了什么?”白宵微微一笑,邀请她进入终风的领地,“重渊王兴许不在意,我却还是不该在他的地盘过多停留。”苏陆看了一眼师父,慕容冽很淡定表示你们去就行了,“我该去处理师尊的事了。”他也才拿到寰尘塔,大约也还需要时间研究的。苏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颜韶也想要这东西,不过之前我俩见了一面,他那意思好像是不准备来抢。”慕容冽似乎并不奇怪,“他要的不是寰尘塔,大约是想搜集古神遗骸。”他也不想多说,只嘱咐徒弟一句小心,就离开了。苏陆转身飞过那条浮冰流雪的长河,进入了西荒最北的领地范围。白宵抱着乖巧安静的女儿,两人走在覆雪的山林中。举目四望皆是高耸的杉树,枝杈纵横交错,叶片稀少黯淡,沉重的积雪厚如帷幕,针叶上的凝冰晶莹剔透,在阳光里闪闪发亮。苏陆欣赏着这些景色,“我曾在洈水城郊外的荒山里游荡了数日,也不曾看到这些美景。”“魔物太多了。”白宵轻声道,“浊气浓郁,会影响草木生长,那些地方原先也不是荒山,五百年前……与此处也别无一致。”他说着摇了摇头,“那些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