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不能理解夏目漱石的想法。他摘下了眼罩, 那双仿佛被白雾缭绕的六眼,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情绪波动。
有人说过他的眼睛很漂亮,作为一个帅哥, 他并不缺乏追求者, 看过他摘下眼罩模样的女性,递给他的名片和写着联系方式的卡片, 收集起来可以装满一个箱子。
她们夸他的眼睛很漂亮, 就像是蓝天白云一般, 但这不过是第一印象造就的感觉,如果她们多盯着那双眼睛几分钟, 相信会恨不得将那句话吞回肚子里。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无悲无喜, 不能成为冷漠, 也不能称为幽深,就像是一颗美丽的琉璃珠子一样, 会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也就如同镜子印出来的那般, 是空虚的,是虚假的……
——是危险的。
夏目漱石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置身在阳光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 无所遁形。
那不是一双能够看透他人灵魂深处, 让人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的眼睛。那是一双……将所有的不堪都撕扯个明白,全部拉出来暴晒的可怕的眼睛。
夏目漱石深吸口气,避开了这双让他觉得危险无比的眼睛。
人会害怕自己的想法(未来)被看穿, 人也会害怕自己的过往事迹(过去)被知晓。
后者给人的震慑力, 与前者同样强烈。无论是不是无愧于心, 人总是希望保留一些不被人知晓的珍藏或者束之高阁的小秘密。
“听起来有些道理。”五条悟重新戴上了眼罩,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从夏目漱石头顶散去。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就连声音都听不出情绪的轻缓说着,“但你说服不了我。”
“我知道。”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夏目漱石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错了。他甚至连‘老夫’这个自称都摒弃了。
五条悟不可能成为他的盟友。
这个人类……没有心。
让夏目漱石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有一个被称为佛子的小配角。佛子全知全能,却从不插手俗世,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就像是记录仪一般的记录着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而不会对此做出任何主观性的反馈。
佛子是神圣的,也是超然的,祂高高在上的俯瞰苍生,祂所表达出来的善意和悲悯,不过是一种模仿情感的形式罢了。
祂不懂。祂不理解。祂也无需去理解。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夏目漱石道。
五条悟的沉默给予夏目漱石说出口的勇气。是的,勇气。他要问出这个问题,是需要强烈的定义和勇气才能问出口。或许是因为他害怕答案。
他害怕所有的答案,不管是好的坏的,预料之内还是预料之外。但他还是问了。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结城信一。”拥有这一双眼睛的人,拥有着最自由的最自我的灵魂,即便对方之前说了‘武力无法战胜结城信一’,但只要他不愿意,总能有办法逃离。
可这样的人,还是选择了结城信一。
“为什么啊……”五条悟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下颌,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好几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咧开嘴角重新笑了起来,“他和我很像。”
“很像?”
“他身上有和我相似的地方,本质上的相似。但他身上有我没有却想要拥有的东西。不,也不能说是想要拥有……是我渴望却无法得到的东西。”五条悟并不觉得这么说是在贬低自己,坦然的道,“人都向往着自己没有的事物,我会选择他难道不是一种人之常情吗?”
夏目漱石定定的看着他的脸,似乎想要从中挖掘出一些什么东西,但最后他只是叹息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我懂了。对此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自大了。”
“你确实很自大。”五条悟道,“只是凭借着臆测,按照自己的经验去判断未知的敌人。”
“因为我没有时间。”
“时间这种东西挤挤不就有了嘛~”
夏目漱石被噎了一下,他发现让五条悟维持正形是一件难事,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经历了些什么,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能够将一件正经事说得这么不正经……
“你一定没有朋友吧。”夏目漱石笃定的道。“就算有也会离你而去。”
五条悟,脸色有点黑。夏目漱石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为此发出了低笑声。
五条悟咬牙:“还真敢说啊,朋友的话当然有,比如……”他想说是结城,但硬是说不出口。感觉那小子也不需要朋友,自己若是以朋友自居……恐怕就变成了‘任劳任怨的朋友(工具人)’。“鹤丸国永!嗯!”
比起尼古莱·果戈里那种神经兮兮,捉摸不透,随时可能会插朋友一刀的变态,还是鹤丸国永要好那么一丁点。
最起码不用担心对方背刺。
夏目漱石对这个姓名很陌生,也无所谓,他又不能认识全世界所有的人。他呼出一口长气,这口气就犹如从肺部深处积蓄已久,这时才能倾吐出来。
他道:“你说得没错,我的想法早就已经过时。我也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上个时代被淘汰的老古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