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种田山头火如此想着。他预想过森鸥外多种态度, 绝对不包括眼下这种。
为什么?
种田山头火猜测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让森鸥外甘愿脱离甚至解散掉自己最重要的港口黑手党, 将自己流放到这个孤儿院中, 却又维护着结城信一的统治。
种田并非武斗派,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是独身前来, 被俘虏的过程毫无波澜, 仿佛理当如此。
“森先生,这样好吗?”在种田被带下去后, 尾崎红叶询问着。“这是夏目先生派来的人吧。”
森鸥外看了她一眼,他与夏目漱石是师徒关系这点并没有告知过他人。但显然红叶从某种渠道知道这件事。
他单手托着腮帮子,郁闷的说:“看来我真的是和社会脱节了啊, 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呢,那·位·结·城·大·人。”
尾崎红叶嫣然一笑:“是镜花酱告诉妾身的哦。”
“这样啊,看来是我想岔了。”森鸥外故意露出一副羞愧的模样,“真意外呢, 没想到太宰君这么快就站队了。”
“是站队么?”
“只看结果的话, 确实是如此。”森鸥外朝她眨了眨单眼,“看来他对结城总统很有信心,所以委托镜花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不想你参与其中吧。是个念旧情的人哦。”
尾崎红叶宽袖掩唇:“那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可森先生不也一样么?”
“毕竟我给他当了几年老师, 总有一些地方是心有灵犀的吧。”森鸥外道。
两人相视而笑。
一边的护卫眼观鼻鼻观心, 搞不懂这两位大佬在打什么谜语。
森鸥外的心情还算明朗,尽管夏目漱石是他的恩师,但说穿了也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夏目漱石需要有人来支起三刻构想, 他和福泽都被选中。
他与福泽向来不合,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看不惯福泽作为一名前杀手却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大义模样, 福泽也看不惯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他们两人交恶的主要原因,是与谢野晶子。
森鸥外早在挖掘出与谢野的时候,就将其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对他而言,不过是暂时将与谢野寄放在福泽那边而已,并自信总有一天对方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跟与谢野有着极深的羁绊,同样在污泥中摸爬打滚、被自己重视之物抛弃的过去,让他们二人的关系变得尤为复杂,注定要纠缠一生。
然而,出现了意外——结城信一。
还有凯旋归来的不死军团。
在不死军团安然出现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到与谢野晶子,这个认知让他一度变得颓废。
再加上兰波复活,魏尔伦重新出山,中也又在法国那边过了明路,他的棋盘已经分崩离析。
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横滨如今,在没有三刻构想的支撑下依旧能维持平衡,这就是结果。
森鸥外本想着如果来的是夏目漱石,他还可以劝对方看开一点,别与结城信一为敌。可惜来的是种田山头火。
“夏目老师……”森鸥外抿了口咖啡,低声呢喃着。半阖着眼眸,初晨的日光洒在他的后背,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下,让人分辨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注定会失败的计划,没有执行的必要。
——夏目老师,那个男人比你想象中的更危险。您那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身影,在那个男人眼里也不过是路边随脚可以跨过的积水罢了。
无论您有什么目的,是期望也好、警醒也罢,都无法撼动那个男人的内心分毫。
森鸥外还能回忆起那一天,结城信一淡然看着自己被处刑的模样。那个男人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狼狈崩溃的模样,目光却是投向了让他无法理解也触之不及的远方。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
那不是王,不是仁君也不是暴君,而是置身于虚空之上的更高等的不明存在。
人类无法打败这样的存在。
光是将那个男人视为对手,手脚就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无边的恐惧席卷全身,让身体动弹不得。
森鸥外在下午等到了夏目漱石的下落——他和五条悟因为强闯女子更衣室被抓了。虽然那是一个老年活动中心的更衣室,里面的女性平均年龄破七十,但女人嘛,再老也占个女字,两人排着队被警察拷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里。
看着电视新闻上一脸颓丧、衣衫不整,被折腾得仿佛老了好几岁的夏目漱石,与印象里那个时刻保持优雅高人形象的老绅士大相径庭,对比明显的就是五条悟得意得下巴抬得要与太阳比肩。
森鸥外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双手搓了搓脸,唏嘘道:“可怕。”
哪可能前一秒进女子更衣室,后一秒就警察上门,逮捕现场还是全国直播的啊!说这不是结城的授意才怪!
但其实森鸥外误会了结城,这件事还真不是结城的意思,他只是同意了檀一雄的提议罢了。
结城心满意足的关掉了荧幕,拿起笔继续批改公文,随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