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对面人偶的脸：“原本以为，这个人偶像是之前的所有失败的试验品一样，不过没想到……”

人偶眼下有明显的泪痕。

那并不是人偶本身的自主意识，甚至现在的人偶还没有苏醒，只是睡梦中的无意识表现而已。

可是尽管是无意识，也说明了一点，作为机器而诞生的人偶容器，竟然已经有了自我的情感。

“作为神之心的容器来说，确实太过于脆弱。”

“该如何安置呢……”

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封游同样惊讶地看着这个人偶。

自雷电影答应给他做玩偶的时候，他便出去了几日，在鸣神岛下逛了好几日，等做完该做的事情才回来。

没想到影制作人偶的进度已经到了这一步。

封游也没想到，在坎瑞亚灾变侵袭稻妻之前，影关于人偶的制作竟然会如此顺利。

坐在对面的人偶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动静，看不出任何张扬的气质，反而安静得很。

封游若有所思。

“不如……把他销毁了？人偶本身的自我情感太过强烈，不是一件好事。”

听完封游的话之后，雷电影神色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教会一个新生的人偶知识这一点，稻妻也还是有足够的人手的；何况，人偶本身是按照复刻魔神力量来的——嗯，虽然这个人偶在制作的时候没有放入太多的能量源，不过也不算弱小了。”

雷电影仔细地想了想：“再则，毕竟也是我亲手制作的造物，没有出现不可控的意外的话，没有销毁的必要。”

封游大概明白了一些雷电影此时的选择，但还是提醒道：“新生的人偶虽然外表不是幼儿，但神智和人情世故这块，可是一窍不通的。”

“唔……你说的也是，处理这些对我来说，也确实是一个麻烦。”

影要是擅长人情世故的话，就不至于天天被她的那些妖怪朋友们逗了。

但雷电影很快点了点头：“没关系，给真和狐斋宫处理就好了。”

“毕竟……”向来故作沉稳的影，在面对无数次失败后难得一见的成果，眼底还是流露出了最简单明了的欣喜之色。

“该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这可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人偶！

“也好。”

封游同样颔首。

原来如此。

封游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雷电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在坎瑞亚灾变卷席稻妻之后，身为漆黑大军侵袭最严重的地方，稻妻几乎所有的高级战力，无论是各类各族的妖怪、甚至是狐斋宫都死在这一场战争之中。

瞒着影，独自一人前往坎瑞亚的雷电真也是。

雷电影几乎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便从一个站在背后的影武者，成为了稻妻最为尊贵殊胜的雷电将军。

身边已经不再有那些在樱花树下打闹的好友、甚至不能再见到自己最为亲密、从未分开的血亲。

而她关于永恒的执政理念，同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进入了另一个极端——让时间停留在原地、让稻妻不再接受改变、不再面对外界的干扰。

在影看来，只有时间静止，稻妻不再前进，才会不用经历失去的痛苦。

烟花易逝，人情长存。正是因为懂得失去，所以才要珍惜现在的美好——雷电真常说的话，也不能再让影听见了。

于是影放弃了本身的躯体，追求一个不会被时间流逝而改变的永恒躯体。

稻妻高层已经没有可用之人，所有的事情都寄托于雷电影和尚未成长完全的八重神子，无论是灾害后稻妻各地污秽的处理、还是受灾人民的安置，都必须亲自妥善处理。

自然没有足够的精力来管教一个尚且稚嫩的人偶。

但雷电影面对这样一个由自己亲手造就的人偶，终究无法在八重神子的劝诫之下将其销毁。

时势造人，这后来的种种变故同样是命运的捉弄。

在亲朋好友尚且都未曾离去，还没有体会过切肤之痛的雷电影，当然不需要面对这样的纠结了。

或许她苦恼的也只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脆弱新生的人偶吧。

所以命运，有的时候只需要改变一点节点，或许事情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有的时候，即使是费尽心血，哪怕是篡改世界树，也终究是一场来自命运的嘲弄。

尚且还是影武者的雷电影，皱着眉，认真地分析着手中关于人偶的数据。

封游目光掠过屋内的摆设，投向窗外正招手逗着粉毛狐狸的雷电真和狐斋宫。

——也好。

提前让影接触到这一项造人的技术，确实也是件好事。

稻妻正值盛期，不像后来风雨飘摇的时候。

无论是谁，都还有着足够的精力，去培养一个新生的人偶。

不必再出现后来的纷争。

封游趴到窗外，笑眯眯对樱花树下的几人挥了挥手。

“小神子，你今天的作业怎么还没交啊？”

封游语气惆怅：“没交作业就出来玩，可不是一只乖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