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儿眉头拧起,轻哼一声,“一群酒囊饭袋,你不必理会。”
鸣玉却在一旁给依依介绍对方身份。
原来不远处那高胖小子乃平凉王府小少爷,数年前不知何人传出明宴楼的东家是宁晏,当年的平凉王世子便知,那一夜将他揍得下不来地的是燕翎,是以这些年两家几乎势同水火。
平凉王去世了,世子承爵平凉郡王,他的长子已成年,少子今年只有十三岁,便是面前的裴东春。
裴东春与衡哥儿自来就不对付,他身手比不过衡哥儿,回回在衡哥儿手里吃亏,今日听说衡哥儿捎了个弟弟来读书,心里不由痒痒,得了机会欺负她一番,给衡哥儿一点教训。
歇息半个时辰,便到了下午授课之时。依依跟着宁晏有午睡的习惯,偏生学堂这群小子闹哄哄的,她寻了一圈也没个地方可歇响,午后精神略有不济。
下午来的是一位白胡子拉碴的老头子,花甲之年,步子蹒跚,左右还有年轻书童侍候,鸣玉是个包打听,告诉依依,“此人乃詹事府少詹事,原本也请不动他这么一老夫子,实在是上一任夫子被咱们气走了,陛下下旨让他过来,我跟你说依依,他极是严苛,铁面无私,便是衡哥儿也被他打过手心,不带吭一声的。”
“哦....”依依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衡哥儿在这时从茶水间捎来一杯凉茶给依依,又悄悄塞过来几块梅花饼,
“呐,这是殿下着人送来的,御厨的手艺,尝一尝。”
衡哥儿说完先塞了一枚入嘴,嚼得满嘴是屑,依依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接他的饼子,衡哥儿也不恼,全部兜在怀里,鸣玉见状,眼巴巴伸出手,“给我一块。”
衡哥儿见前方那夫子已坐了下来,麻溜又偷吃一块,其余的全部扔给了鸣玉,鸣玉猫着身低头吃了一口,听得上方传来嘣的一声戒尺响,立即坐直了身。
老夫子今日授的是《左传》,他嗓音抑扬顿挫,尾音悠长,在这夏日的午后简直是绝佳的催眠曲,两刻钟后,堂下倒下一大半。
依依已是强打精神逼着自己听进去,无奈年纪小,身体的睡意翻涌上来,尤其这老夫子的声音跟宁晏读书的腔调有异曲同工之妙,依依听了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
裴宏本来睡得好好的,嘴角还流着口水,下巴不小心磕到了桌案,疼得他嘶了一声,他捂着嘴睁开眼,忽然瞥见前面三兄妹都趴在了桌案上。
他眼神顿时一亮,连忙去戳身后的裴东春,压低嗓音道,
“春哥春哥,快瞧。”他猛地一把将裴东春推醒了。
裴东春以为夫子发现了他,吓得打个哆嗦坐直了身,眼神都在发愣。
继而在裴宏的提醒下发现了端倪,旋即露出一脸坏笑,他清了清嗓音,站了起来。
“夫子,学生举告衡哥儿与鸣哥儿,还有燕家二少爷谦哥儿打瞌睡。”
衡哥儿猛地惊醒,下意识去推身旁的妹妹,依依趴得过低,他修长的手臂伸过去,没推到依依,反而把鸣玉给弄醒了,两兄弟默契地睁开眼,昂首挺胸看着前方。这时,大家都窸窸窣窣醒来。
老夫子抬起眼,恰恰与两兄弟对了个正着,旋即他目光下移,挪到了睡得正香的依依身上。
衡哥儿顺着他视线瞄了一眼,顿时脑筋发炸,连忙摇了摇妹妹,
“依依,快醒,这是学堂。”
依依昏懵地睁开眼,眼珠儿转动了片刻,察觉这是学堂,慢条斯理站了起来,抿唇不言。
老夫子见她如此淡定,越发气笑,
“你是何人,竟敢在学堂睡觉?”
依依作了一揖,认错道,“学生燕家二少爷燕少谦,一时不察眯了下眼,请夫子莫怪。”
老夫子听了她自报家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一向一视同仁,当即将书册搁下,操着戒尺往席位当中来。
衡哥儿对这副架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挨打没事,岂能让细皮嫩肉的妹妹挨打,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裴宏,“平日里裴东春那小子比我睡得还香,莫不是你捣的鬼?”
裴宏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衡哥儿顾不上修理他,起身告罪,“请夫子见谅,我弟弟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头一天来,有些不适应,还请您饶了这回。”
老夫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甭管是谁,只要进了这学堂,必须遵守学堂规矩,想要免罚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衡哥儿把脖子一伸,
老夫子笑眯眯道,“老规矩,犯错之人答出今日学了什么,并将之背下来,便可饶了他。”
答出篇名容易,背出来难于登天。
衡哥儿暗中翻了个白眼。
依依闻言神色一动,朝老夫子施了一礼,“夫子,学生愿意领罚,只是恰才身后这两位仁兄也在睡觉,能否让他们随学生一道受罚。”
她指了指裴宏与裴东春。
二人顿时傻眼,裴东春瞠目结舌道,
“谁说我睡觉了,是我举告你,你怎么还污蔑起我来?”
依依一笑,“仁兄既是没睡,必定是在认真听讲,既如此,你把今日这篇《烛之武退秦师》背下来,便可证明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