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都已经无法实现,她只能采取第三种方法。
她放着头发丝在前方探路,绕过一轮一轮的守卫,偷偷摸摸地潜入了海茨拉克的病房外。
太阳之车的光芒还无法照亮宫殿深处的走道,一派奢靡的廊道上挂满了燃烧的烛火——即便对于或许一日之内只有几个人会路过的走廊,满墙的烛火也常燃不歇。
她瞥了一眼,隐入黑暗的墙角,确保自己不会被任何路过的人发现后,藉由“游”进病房的发丝通感房内的一切。
她本来只是想探查一下房内除了老族长以外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没有的话,就潜进去找个印章,给自己伪造一份出城文书。
但她没想到房内有人,还是熟人。
德利拉克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低着头,头发丝伏地的角度看不清他在干什么,秃秃操纵着发丝再往前游了游。
“……波奇……”病入膏肓的老人呢喃出声。
“我是德利,父亲。”德利拉克站在床边,低声回应他。
“波奇……”像是和他对着干,又像是已经听不见外界的话语,床上的老人依旧叫着属于他弟弟的名字。
德利拉克笑了一下,轻声开口:“波奇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大约是见不到他了。”
床上的老人不说话了。
秃秃正以为他们该就此结束对话,德利拉克该离开病房前去参加宗族会议时,就见他拉过了一旁的椅子,竟是直接坐到了病床前。
秃秃:……你怎么还不走!!
她不知道德利拉克在等什么,只知道在他等待着的、寂静的时间中,床上的老父亲又呢喃了几声“波奇”,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语。
一个躺在床上当复读机,一个坐在座位上当雕塑,秃秃等得心间焦急,把房间里的两人在心里骂了个遍。
“从我进到这个房间中过去了一个小时,父亲,”座位上的雕塑开口了,“您的意识是清醒的,医生告诉我了——但整整一个小时中,您叫了六声二弟的名字,却没有叫过一声我的名字。”
你现在就玻璃心太早了,秃秃腹诽,等你开完会回来,你爹倒是不叫你二弟的名字了,开始改叫老三的名字。
病床上的老人继续沉默,秃秃无法判断德利拉克说的“意识清醒”是否属实,只是半晌后,终于听到老人再度开了口。
“放了……他……”
他说的很费劲,但是寂静的房间中,德利拉克还是听到了。
他夸张地笑了起来:“父亲是病傻了吗?——对待自己的敌人不能手软,这是您从小对我的教导啊。是波奇先动的手,我是反击啊,父亲。”
老二果然是被德利拉克干掉了。
秃秃没兴趣关注他们的家族夺位大戏,反正她家没有王位要继承,她只一心想着德利拉克什么时候滚蛋。
“……放了……他……阿布……”
听到熟悉的名字,秃秃心中一顿。
“原来父亲指的是阿布。”德利拉克再度笑了一声。
“但是怎么办呢……您也教导过我,任何威胁,都要斩灭于初起之时。”他摊了摊手,“阿布拉克是太阳之车的铸造者,他的威望属于拉克家族,属于他自己,却唯独不属于我。”
秃秃:……怎么,你还是私生子啊?
“将我培养成继承衣钵之人,将二弟培养成我趁手的武器,然后给老三自由自在的成长道路——父亲啊父亲,您浸淫权术数十载,怎还会如此天真?”
床上的老人气喘了两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被气得不轻。
“您将我养成了一匹护食的饿狼,却指望着我在开疆拓土的过程中善待对我有威胁的人……您真的老了。”
老族长咳喘起来,艰难的咳嗽声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响彻,唯一在床边的儿子却只是冷眼旁观。
秃秃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老人家会就这么咳得背过气去,但转念一想,在正经时间线里,老族长好歹至少撑到了宗族会议后。
“他们……咳咳咳咳……是你的……亲……弟……咳咳咳……”
德利拉克微微一哂,“您还是我的亲身父亲呢,却从头到尾,连我的名字都不再唤一声。”
他摊了摊手,无动于衷,“在很多年前,我也以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您爱着的亲生孩子。但在我看到波奇因为新打碎一室木桩得到奖励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是不同的——即便我念完了一整套您规定的书籍,您也从不会夸奖我半句,是您将我培养成了不顾血脉亲情的样子——我只是严格遵从了您从小的教导,”
说完这句话,德利拉克便不再多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向病床上虚弱的父亲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回头见,父亲。”
吃了一口家族大瓜,秃秃差点噎到自己,一直等到确认德利拉克走远后,才慢慢从走廊中走出来,潜入了老族长的病房。
刚刚在窃听的同时她也分出了几根发丝去寻找房间里的印章位置,当下便轻车熟路地取了印章,正打算离开时,床上的老族长又开口了。
“……阿布……”
她看向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顿了顿,终究还是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