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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下意识捂住他刚刚触碰过的肌肤,这才想起,那是之前在龙心洞窟中菜菜为了叫醒她,咬她的那一口。
流浪者将她脖子上的血刮了一点下来,滴到了契约之上,金光再次闪过。
“好了。”他的语调依然平静。
司露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抱歉,谢谢。”
流浪者抬眸,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道歉?”
司露:“……没什么。”
她收起那张契约,“好了,契约已成。”
和面前这具身体签约可真不容易。
流浪者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开口道,“这份契约上的条款说的是,‘契约自甲方感受到‘心’的那一刻起即刻生效’,你会写下这样的字据,说明你也没有把握,可以确切地给我一颗‘心’。”
他没有用问句。
司露感觉良心又微妙地中了一箭——毕竟这文字游戏本来是玩给散兵那个熊孩子的,明明是谈判过程中使用的一些正常手段,但面对流浪者这朵小白花……
她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我不骗你,但确实是这样,我只能尽可能地试一试。”
她想到他刚刚说的“你将会给我一颗心”,又觉得良心被扎了一刀,于是选择实话实说。
“而且,我之前就说了,那不是一颗真正的‘心’,那只是一个实验,只是让你能体会到拥有一颗心的体验而已。”
流浪者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只是普通地、淡淡地点了头:“我知道了。”
司露看了他一眼,“你没什么感觉?”
流浪者的眸中有些疑惑:“我该有什么感觉?”
看着眼前的流浪者,司露突然意识到——比起情绪大起大落的散兵,面前看上去十分单纯的流浪者,才更像是一个“无心”之人该有的模样。
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无论面对什么事,哪怕是被欺骗与钻空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在他空荡的胸膛中留下痕迹,更掀不起任何波澜。
司露甚至觉得,如果这次实验失败,他在有了希望后再度面临失望,或许都无法搅动他平静的情绪。
毕竟这项条款流浪者在看到契约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但他还是与她签订了契约,在滴血之前,甚至没有提出一句质疑。
他确实曾经很期待“她将给他一颗心”,但在看到契约后意识到,这是一份奢望。
但他不在意,他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然后面无表情地去接受这份尝试和可能面临的失望。
——是才是真正的无心无情。
司露没有接话,微微叹了口气:“……我会尽我所能。”
流浪者点头,“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司露点头,抖了抖身上的斗篷,递给了他,“有,和我睡一觉。”
无心无情、从无情绪波动的流浪者:?
*
山腰处的实验营地中,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阿贝多”正在火堆边相对而坐。
寂静的雪景中,暗黑的夜色下,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
——如果能排除两人有些无厘头的对话的话。
“……这款茶叶来自璃月,味道相当苦涩,如果一定要饮用的话,我会选择性加入砂糖从甜甜花中提取的糖分元素……对,就是这个,2.5滴就好。”
“遇味苦用甜酿中和么……确实十分‘人类’的方法,但在我看来,我会直接选择从根源处改进,比如改进茶叶的味道,又或者——拒绝喝茶。”
“嗯,大约一直到八十年前,我也一致抱有这样的想法,直到师父——也就是我们的‘母亲’,向我介绍了艾莉丝女士……之后我才已删掉,像这种在我们的概念里看上去十分‘重复’与‘冗余’的动作,也是人类社会中必要的交流方法。”
“……我假设你手中这杯不是泡给你自己的,因为你已经滴了3整滴糖分溶液进去,但你为什么会假设我会喜欢比你甜的口味?”
火光对面的儒雅少年抬头一笑,“不是假设,是测验,”他答得很干脆,“试验你对细节动作和液体流速的感知能力,目前看来,超越了正常人类。”
另一个同样容颜的少年沉默了一下,“那我再假设,你带着茶叶和糖分溶液来我的营地,并不只是为了和我一起喝茶,并试探我的感知能力和口味?”
阿贝多晃了晃杯子,将糖液与苦涩的茶水晃动溶解。
“确实不是,我是来威胁你的。”
阿贝多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到对面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错误理解了人类语言中“威胁”的意思。
“师父失踪,杜林骸骨化为雪山,心脏沉睡未醒,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掌握了我们这批‘试验品’的弱点。”
阿贝多抿了抿那口甜茶,似乎很享受这份味道。
他眯了眯眼:“所以,我是来威胁你的。”他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