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上了雪山,这就说明‘你独自前来’是你们共同同意的解法,其中的渊源我不清楚,但我自问我一个与你们鲜少有交集的‘陌生人’,就不来给你添乱了。”
司露承认阿贝多十分敏锐,仅凭一句话就推断出了所有的逻辑。
——这确实是她的思量,她选择独自上雪山。
迪卢克提出过陪伴前来,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毕竟散兵的性格太难以捉摸,而且不知道他在杜林的心脏搞了什么大事,如果她带了个人去,后果太不可控。
在她微微走神的期间,阿贝多已经准备好了必备物品,交给了她。
“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欸?”司露怔住,随即噗嗤笑了出来,“原来刚刚那段解释是以退为进吗?阿贝多先生还挺狡猾的嘛。”
阿贝多耸耸肩,“都是实话,但我确实希望与你同行,夜晚的雪山太危险了。”
司露干脆地摇摇头,“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只有我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
阿贝多点点头,似乎并不失望的模样:“我这两日都会留在这个营地,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司露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叹了一声,“看来你当年的‘研究’十分成功。”
“……什么?”
“关于死亡,关于活着——五百年过去,你‘活’得很好。”
找到了自己研究的意义,平等开心地与每一个人相知相交,恰到好处地把握着人与人交往的分寸,他正如同当年和司露约定地那样,努力地“生活”了下来,并且活得很好。
阿贝多也笑了,“我很开心收到你这样的评价,”他顿了顿,非常直白道,“比收到对我研究的肯定,更加欣喜。”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从营地深处翻出了一个被妥善保存的箱子,箱子里躺着一件白色的斗篷。
五百年过去,那件斗篷仍旧被妥善保存,看得出来经常被晾晒清洗,箱中还有驱虫的熏香味。
“拿着吧。”阿贝多将斗篷递给了她。
司露眨眨眼,没有接过。
“雪山危险,我不方便同行,至少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全元素的抗性斗篷,虽然只是一件防具,但聊胜于无。”
司露想了想,自己如果再拒绝下去,阿贝多大约也不会放心,便伸手接过。
她抖开斗篷给自己披上,抬眼间面前的身影陡然趋近——阿贝多靠近了她,替她系好了胸口的飘带。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颊边拂过,转瞬即逝。
阿贝多退开到安全的距离,向她颔首,“一路顺风。”
*
营地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雪峰之上,被白雪覆盖的山头,正悄立着两个身影。
“……五百年过去,他已经完全混入了人群。”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目力范围极远,轻松将营地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为左的人缓缓开口,金色的发丝被白雪覆盖,白皙的脖颈上没有丝毫印记。
——是又一个阿贝多,“没有星星”的阿贝多。
右边的人影嗤笑了一声,拉了拉头顶的宽大的斗笠。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他‘异类’的本质吧——人类,就是这么愚蠢又排外的生物。”
左边的“阿贝多”沉默了一会儿,“她发现了……那个白发女人,但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与‘融入’。”
散兵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那女人不一样。”
“阿贝多”侧头,像是有些意外会从散兵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
“她格外愚蠢,又没有继承普通人类‘排外’的优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这话听着和散兵寻常的语气没有什么区别,但“阿贝多”还是听出了一点微妙的东西。
他顿了顿:“你这是……”
他觉得有点荒唐,但刻在骨子里的“求知”本性还是让他说问了口,“在夸她?”
散兵“哈”地怪笑起来,“我当年让你免于被杜林同化吞噬,安然苟活了五百年,得以吸收力量化出实体——我不希望我耗费了这么大力气救的人,是一个会问出这种可笑问题的蠢货。”
“没有看穿他的谎言,确实不聪明。但是……”
他看向旁边的散兵——他化形的时日还不久,虽然擅长“学习”与“模仿”,但却还没有精通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还不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只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根据你的内在性格推断,你这样激烈的否认就是肯定——你的确在夸她。”
散兵的指尖抽搐两下,按捺住了向他飞去的风刃。
……还不行,暂时留着他,还有用。
于是他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冲意,“还不动手?等着那个炼金术师脚滑自己摔下悬崖吗?”
“阿贝多”的目光再度定在了营地之上,年轻的炼金术师在营地中忙碌着——和过去的五百年似乎没有差别。
“……还不是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