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
虽然很眷恋和师尊待在一起的时刻,可时雾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眼下更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他从秘境中踱步而出,“徒儿两日再来看您。”
……
损耗过多仙髓导致的虚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时雾没有施法,一路凭着走路回到仙殿,脚步竟有些虚浮。
他坐在长椅上,手趁着下颚处,闭目休憩了许久,骨髓里都隐隐疼着。
还好这次震慑了了整个魔族,短时间内,他们肯定是不敢再来冒犯丁点。
不仅是魔界,经此一事,修元界也对他又敬又怕。
应该安生许久。
这段时间,他可以好好休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师尊那边。
时雾缓缓地调运出一丝灵法,修补仙骨处裂开的损伤。
背脊和额头都沁出汗珠来。
唇色渐渐淡去。
连捏两根灯芯,果然还是过于吃力。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一百年了。
想要拼凑回那一具仙体,一直保持他原有模样,不断往里面注入法力。更要不停地抽去仙髓为聚魂灯蓄灯芯……
他坚持得太久,几乎都快忘记正常修炼的生活是什么模样。
这一次法力尽失,其实就是他再一次抽仙髓后,又注入太多法力给那一具仙体,偏偏遇到魔族的偷袭重伤导致。
在师尊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丝毫脆弱。
可独处的时候,却不自觉地眼神黯然。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真的放弃了。想要干脆死在镜渊剑下,跟着师尊一起身死魂消,也算一了百了。
好在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燃魂灯已经开始闪烁金芒。
还要多久。
多久,师尊才能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抽仙髓很疼,渡法力也很难受。
他快坚持不住了。
不过没关系。
师尊那么厉害,只要他回来,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镜渊曾经那么喜欢师尊,可当他和镜渊提起过用这种方法救下师尊时,他却只会恶狠狠警告自己,说什么此法倒行逆施,天道不容,一定会遭天谴。
不过是他贪生怕死。
镜渊怕天道,他不怕。
你看,这不就看到希望了吗。
再多的疼痛,时雾如今也不在乎了。
他满腹欣喜回到寝殿里。
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他袖中还藏有那小徒弟的残魂。
他原本想的是斩草除根,干脆将他魂魄也一道碾碎,免得将来他还有堕魔复仇的机会——可他临死前的告白,到底还是让他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季元雪。
和当年的自己有些像。
如今自己已经全然夺了他的仙运,就算放他转世,他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不足为患。
不是非得碾碎他的魂魄不可。
这些年来,时雾一路飞升,向来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哪怕是师兄,那也是想背叛就背叛,想欺骗就欺骗。
还是头一回,对谁如此心软。
若果不是急于飞升,护住师尊的仙身。
也许,季元雪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徒弟——不是为了护住师尊而收来吸纳灵法的工具,而是真心实意,愿意放在身边的徒弟。
实在是他运气太差。
时雾这么想着,抬袖一看——哪还有什么魂魄,早已经是两袖清风,空空如也。
他脸微变。
魂魄呢。
季元雪刚死的时候,他明明笼起了他一缕魂魄的。
一个人的魂魄怎么可以消散得那么快,连他修为如此高深竟都没能笼住。
莫非——
他成魔了!
时雾惴惴不安起来,可他又不敢真的确认这一点。
罢了,季元雪一个仙修,即便是成魔,又能成什么大气候。
如今他的仙运已经尽数被自己夺走。
眼下,护着师尊才是最紧要的,让他成功聚魂才是最要紧的。
时雾回到仙殿中,弟子们在殿下朝拜,恭迎他的重回仙门。此前他消失了足足两个月,整个灵云山都乱了。
虽然他身体还不算大好,可很多事情还等着他亲力亲为地处理。
灵云山是师尊的仙山。
他要守好的,不能有丝毫懈怠。
想百年前,这里还荒僻得很,不过只住着他们师徒三人。日子清净又自在,想想真是怀念。
如今,仙殿里外已经上上下下数千仙修侍奉。
若是师尊能活到这个时候,坐在自己这个位置,接受万人朝拜……该多好。
想到眼前的一切再繁盛,师尊也根本看不到。
时雾便觉得大殿之上那么多人对他俯首行礼,此情此景也是寡淡得很。
在高座上莫名犯起了困意。
再一睁眼时,竟是在凡尘界。
他这是……又做梦了。
季元雪在屋外忙上忙下,为他制新衣,为他缝鞋底,炉灶上还熬着粥,咕噜噜地满溢着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