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2 / 2)

“我要掉下去了,好累。”

没有一瞬间,少年就已经到了跟前,他单手拉住她,另外一只手托住她的腋下,轻松地把少女拉了上来。

少年单膝跪在她身边,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秋风喘着气,顺了好一会,然后把脖子上勒得慌的酱烧蹄子取下来,轻轻挂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说好的酱烧蹄子。”秋风看着少年呆愣的表情,颇有耐心地解释。

“你来干……”少年托着已经凉透的食物,轻轻地开口。

“你能承担后果吗?”秋风打断他,在他怀疑的目光中开门见山,“你能承担在我身边,在以后人尽皆知的我旁边承担被发现的后果吗?”

她需要得知他的决心,她是来询问的。

九里依旧捧着那个食物,脸色几近动摇,他目光再次一闪,他发现了少女手上那个小小的折叠凳。

“不能。”这是理智告诉他的答案,他的确承担不了被发现的后果。

“嗯,我知道。”秋风点点头,笑起来看少年,声音像是夜晚最温柔的风,就这一次她不想再忍耐——

“但我想跟你一起去江南。”

“如果你愿意,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承担。”

少年深蓝色的眼睛被晚风吹散焦距,他的心脏被一句简单的旅行邀请紧紧攥住。

“会有危险。”他急急地想要打破这样的心情。

“我保证。”又再次说出这三个字,在洁白的月色中她好看得不像话,“既然是我想要跟你一起去,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直到明年八月,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为什么想要跟我一起?”理智失去防守,他压抑的情感涌动在眼底。

“因为你也会保护我的,”秋风摸摸下巴,还是犹豫一下,“对吧?”

九里沉默许久,终于笑起来。

他凑近少女,像是身上的束缚全被晚风吹散。他或许也在期待这份邀请,只要有了这份邀请,哪怕天上的月亮此刻掉下来他也会点头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少年大海一样的眼睛波动着惑人的光,“可不要太信任我。”

秋风看着脱离冷淡氛围的少年,不理耍滑头的回答,指了指他手上的蹄子:“还不吃吗?”

九里听话地打开袋子,两人就在月亮坠落的屋顶上一起吃起蹄子,因为屋檐太凉还一起挤在那张小凳子上。秋风望着熄灭的万家灯火,突然发现遇见九里后经常夜间上房揭瓦。

“为什么是摘月亮?”她想起那个孩子的话。

“因为讨厌月亮,摘掉就好了。”九里抬头望了望,意味不明。

秋风不再问,跟着九里两人沉默地望着远方长夜,心里格外平静。似乎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火焰减弱了一点,她放肆地邀人同行,邀请与她一样如鬼魂的人,或许只是她自私地不想再独自面对漫长夜晚了。

想着想着,她居然睡着了。

糟糕的是她没告诉九里明早的船停在西港,所以在东山镇居民早起的时候,只看见一对年轻人往着西街狂奔。

跑得比较快、还在打哈切的少年提着一个小小的折叠凳,努力往前还抓着一提豆浆的少女系着翠色发带,带过一阵又一阵风。

“啊!”秋风大喊,发现远远的船只已经起帆,就算他们到了港口也只能……

“凫水!”秋风边跑边喊道,惹得九里转头看她,“我不会!”

少年笑起来,船只已出港,他们还有一步就要到台阶边。秋风作势要入水狗刨,却被身边少年一把圈住腰。

“我也不会。”少年眨眼对她笑,在众人惊呼中提气一踩,带着少女一起跃空往前,沾着湿气的风揉乱两人纠缠的发丝,像是水天间隔中最轻盈的弧线。

他们在拉着晨光一起降落。

两人稳稳落于船板上,有船员急急出来戒备逃票人士:“你们是干啥的!”

“我要……”秋风平复了一下,少年淡淡的桂花香沾染在她的全身,身后的东山依旧隐没在晨雾里。

“我们要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