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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里小镇外围的灰雾正在变淡。
当大仇得报, 娜莎真正的剩余的心愿,其实都和兰斯有关。
主线最后20%的进度推的很慢,即使心中还有很多疑惑, 但在没有死亡威胁的情况下玩家们也不急迫了。
他们帮忙收集工具, 帮助“娜莎”一点点处理“兰斯”身上的枷锁。
当年为了控制黑羊的力量增长,霍奇团长用了许多残忍的手段。
他剥下黑羊的皮,用浸透了娜莎鲜血的人造皮革强行抑制黑羊的恢复, 他把黑羊的骨头藏进了娜莎的布娃娃中, 所以黑羊身体内的部分骨骼至今仍是缺失的。
更不用说那些刻印着诅咒的棘刺与铜丝,铁刺与钢钉……
而自黑羊身上淌下的代表苦痛与愧疚的羊油,就成了抑制异化的最好良药。
一整个白天, 陆语哝都在轻柔而缓慢地处理这些伤口。
这个行为只能由她独自完成,因为八眉的【理智】还没有高到足以承受【灵性】继续上升的地步。
之前就说过,陆语哝有一双继承自父母的灵巧的手,在“约定”尚且延续的情况下, 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恶魔身上的伤痕。
但耐不住“兰斯”暴露本性之后不再想遮掩了:“嘶——轻一点,轻一点, 行行好,售票员小姐。”
陆语哝面不改色地按住他的伤口:“你再多说一个字, 等【约定】完成我就举报你了。”
“兰斯”垂下崎岖狰狞的羊角,顶了顶她施力的手,笑道:“你可不信任方舟, 比起方舟, 我觉得还是我更值得信赖一点。再说, 你的黑山羊之触偷了我的部分能力, 怎么说也有些师生情谊在了吧。”
陆语哝无动于衷:“如果不是那个晚上你潜入娜莎的家想要控制我, 它还不至于成长得这样顺利。”
她对他的怀疑是在人物书开启之后达到顶峰的, 那个小丑突兀拜访的夜晚,她醒来之后第三条触手格外饱胀,像是吃了加餐。
“兰斯本身应该并不是高危NPC。”陆语哝定定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副本的玩家人数都有对应,你是避开了系统潜入新人副本的老玩家?偷渡者?”
“高危NPC?”不知真实面貌的偷渡者似乎很嘲讽地笑了一下,“这是方舟给你的说法?”
“请问,撇除【玩家】的身份,你觉得拥有纹章的玩家和方舟定义的高危NPC……”他压低了嗓音,“有什么区别呢?”
陆语哝的眼眸沉了下去。
有什么区别?当然是可控和不可控、可利用与不可利用的区别,就像人类定义益虫和害虫一样。
不过……
“不过这不是你现在需要探究的事情,售票员小姐。”
他又笑起来,像是刚刚只是开了个有趣的玩笑。
“如果有一天你站到了足够高的高处,还愿意站在方舟的对立面来思考这个问题的话,我想我们能就这个话题探讨得很愉快。”
陆语哝用钳子剪掉了最后一根铜丝。
终于被卸掉了身上所有束缚的黑羊站了起来。
主线任务的进度此刻已经推到了90%,陆语哝感受到娜莎正在通过她的眼睛看着她的小羊,而对面大概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头狰狞的怪物在这一刻又变回了温顺的模样,蜜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它垂下头来,驮着红发绿裙的少女,往杂技团的方向跑去,八眉和齐星提着灯紧随在后。
夜色和灰雾一起弥漫而来,又被不知从何处燃起的冲天烈火驱散。
街道上苟延残喘的镇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在烈烈的火光中,他们终于回想起了当年小镇燃烧的酒馆,那头在火光中灵巧跳跃的黑羊……
还有最后那日,他们自己举起的篝火与尖刀。
愚昧与麻木让他们将她认定为“药”,于是娜莎失去了她的名字,在那个无光的黑夜。
后悔吗?
不,他们不懂得后悔。
他们不懂得——其实只要在最开始对那个男人的罪行做出惩处,天性良善的牧羊女就会给予原谅,而黑羊也会遵循她的意志,收回加渚于众人身上的责罚。
但罪恶之花带来的种子总会发芽,这复仇于十二年后而来,并将烧尽这块罪恶的土壤,自此之后不再有因果循环。
【主线探索进度:90% → 95%】
玩家们再次回到了杂技团。
那些后续加入的无辜演员正在废墟中重新搭建他们的帐篷。
梅里小镇站的巡演,不过是小丑杂技团传奇的名声中微不足道的一笔,等到灰雾散尽,他们还将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只是这一次,杂技团的王牌小丑先生,将带上他心爱的姑娘——借由旧神之卵的力量,经历了长长长长的沉眠而终于复苏的,真正的娜莎。
彩灯,杂技,演员的笑脸,玫瑰粉色和翠绿色的旗帜在小镇冲天火光的背景下飘扬。
黑发金眸的黑羊在圆形的舞台上弯下腰,绅士地邀请红发绿裙的牧羊女,在这个代表着新生与未来的演出之夜,跳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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