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鹤这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忠,真是相当有魄力的一件事。
陶都景又问:“你不会觉得遗憾吗?你放弃的可是大好前程啊。”
荀引鹤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方是贤。”他向着江寄月道,“何况我有些积蓄,已经在镇上置办了家宅和两间铺子,养妻育儿还是绰绰有余的,还不到那地步。”
陶都景嘟囔道:“这不和江先生一样了吗?”他起身道,“无论如何,你的才华不该埋没乡野,回去后,我一定会向陛下荐你。”
“随意。”荀引鹤不咸不淡地说。
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文帝不用他,陶都景带回去的策论就是最好的投名状,文帝看了后,一定会启用他。无论荀老太爷是否把他剔出了族谱,都不影响荀引鹤重返权力中心。
而事实上,如果荀老太爷把他剔出了族谱,才会更好玩。荀引鹤早就想辟府了,若荀老太爷这般做,忠孝两方面,都骂不到他头上去,而有了前世的经验,荀引鹤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养出那批忠臣的侍卫来。
事实上,趁着蛰伏在香积山的这阵子,他就预备着去四处把那批还散在各地的侍卫给找寻回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荀引鹤的打算,外人只能看到他云淡风轻,视权势如粪土的模样,而不知道他是如何胸有成竹。就见他起身对陶都景道:“一路小心,避着点刺客。”
陶都景道:“我乃天子近臣,谁敢……”
说到一半,他慢慢反应过来,来时没有人敢刺杀他,是因为那些世家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因此按兵不动,可是他在香积山上那么多天,一看就知道是私行,那么中途杀了他,再佯装出了意外,也是可行的。
陶都景严肃起来:“陛下让我带了侍卫的,我分你两个,你也小心。”
荀引鹤看着陶都景那副样子,在心里叹气,若不是陶都景天生就不是搞政治的料,否则,他还真不愿意回去,留在香积山与江寄月做对神仙眷侣多好。
想到这处,荀引鹤也不客气,把那两个侍卫收了。
陶都景带着人走了,江寄月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直到荀引鹤在身旁坐下,她才后知后觉问道:“叔衡,你以后是不是没有家了?”
她确实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也想不到天下还会不要子女的父母,可是荀引鹤做的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的父亲却因为这个,要与他断绝关系,怎么想,荀引鹤都太可怜了。
江寄月搬着小凳子靠过去了点:“你不要伤心了,以后书院就是你的家,你一个人在镇上住无聊了,可以上山来,大家一起吃饭聊天,也热闹些。”
虽然方才荀引鹤一脸平淡,嘴角还能噙着点笑,但那笑真的太淡了,在江寄月看来,那与苦笑并无区别。
荀引鹤顿了顿,道:“我家亲缘浅薄,并不如你们热闹,所以那些孤独寂寞,其实我都习惯了。但我还是很感激阿月你愿意邀我上山的,毕竟一直忍受孤独不是一件难事,可要把一个人从热闹处扔回凄静处,就显得太残忍了。”
江寄月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袖子。
荀引鹤掩住眼眸中的笑意,轻轻地把袖子扯出江寄月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阿月,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弥补我失去家人的痛苦吗?”
江寄月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何他的话题能跳得那么快。
荀引鹤叹了口气:“既然被剔出了族谱,那我这荀姓也不能用了,孤零零的只有个名,多像没人要的小可怜。阿月你肯收留了我,以后就以你的姓氏冠我的名了,我也不是没人爱了。”
江寄月震惊到都结巴了:“这可是入赘啊。”可是入赘都很少有人改姓的,江寄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不再想想?”
荀引鹤没说话,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寄月。
江寄月觉得,他应该是被没了家人这件事给刺激到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她只好安抚道:“在一起是可以试试的,但改姓就不必了。”
荀引鹤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道:“阿月,你答应与我在一起了?”
江寄月道:“嗯,可以试试。”
她话刚落下音,就感觉唇上被人轻啄了下,荀引鹤满意地一触即离,摸摸她的头,道:“你等着,我下午就来提亲。”
提亲?只是在一起试试而已,提亲是不是太快了?江寄月却来不及把这话问出去了,因为荀引鹤已经迫不及待地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