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绪正站在和他并肩的位置。
千绪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是将那误会成了一种暗示,嘴巴微微张成一个圆形,小声哦了下,把头顶的雨伞再一次向他倾斜。
冲矢昴低声笑了下,这次没再拒绝她努力表示的关心。
“那位金发侦探小哥说过,如果上木原奏太是今天出狱,那他根本不可能在桥底安设装置,也不可能去绑架我们,对吧?”小插曲耽误了不过两三秒,冲矢昴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当时立刻打断了他,说那是同伙做的。那么就按照你的说法来推理……第一位同伙,那个身材高大的雇佣者——”
他平静地看着三濑佑树,“就只能是你了。”
三濑佑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地闭上。
“第二位同伙,是那位在桥底安设机关、制作小兵人引.爆.装.置的人。”
“是道具师,池田大我吧?”千绪想也不想地接。
冲矢昴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为她毫不犹豫的默契。
千绪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认真地看着三濑,“最后一个同伙,关于她的证据并不明显。但从进入这座城堡之后,有件事就一直在我心底盘桓……录音里那个唱童谣的小女孩,她真的存在吗?”
“第一次感到怀疑,是你们敲门时,我隔着门听到了吹越直子的声音。她的音色,和那个小姑娘特别像。”千绪垂下眼睫,“但我当时来不及多想,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你们进门之后,吹越直子的嗓门就一直很洪亮,模糊了我心里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因为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又弱又细,我潜意识里,没有把她们当作同一个人。”
“可是我问了一圈,发现东京最近没有失踪儿童报案时,才真正产生了怀疑——那也许只是一段配音。”
思路流畅地说到这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一瞬,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加上这些被精心保养多年的服装,以及上面缝补过的痕迹,于是第三位同伙的身份也就很明显了……”
“——服装师吹越直子,她是计划的最后一名参与者,对吧?”
三濑佑树痛苦地捂住了脸,千绪脸上闪过一抹怜悯。
但她依旧接着说了下去,“但还没有结束。因为做完这些分析之后,我忽然发现,上木原奏太消失了。”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和他直接相关的证据。反而是你们,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上木原奏太亲自参与了这起案件。”
“从吹越直子的那一句‘剧本内容只有奏太知道,可奏太怎么可能在这里’,到吹越和池田共同引导着小兰说出奏太是今天出狱,他完全可以赶上这场谋杀……还有那些沉默的细节:城堡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正好是上木原出狱这一天的日期选择……”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故意暗示我们去相信——这是属于上木原奏太的复仇计划,而他已经如期出狱,正如同一个幽灵般潜伏在我们身边。”
“也正是这些话,一步一步击溃了岛田女士的心理防线。”
千绪沉声。
冲矢昴垂首看着微微佝偻了身体的三濑佑树,“那位岛田女士刚刚出现时,甚至还能满不在乎地提起上木原奏太,看来是早就将二十五年前的事抛在了脑后、也忘了他的出狱日期……杀掉这样的人,应该很没意思吧?”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意味深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略有些感慨地说道,“三濑先生,你们不愧是电影社的成员……配合起来,演了一出好戏啊。”
而千绪站在他身边,看着三濑佑树的目光中含着悲悯。
“可是我们都知道,《无人生还》从来就没有第十一个人。”
她抿了下唇。
“上木原奏太他,真的赶上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吗?”
*
千绪最后那句话的话音落下,场面陷入寂静,她被余光中的景色吸引,忍不住转头,竟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海面。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浓稠的夜色褪去,周围的景色在天光下变得明晰,靠近海面的天空变成雾蓝色。
她忽然意识到,再过不久就是日出了。
面前的三濑佑树死死捂着脸,从掌心中发出含混的声音,很久才开口,“一周以前,我收到了从奏太老家寄来的包裹。包裹里是奏太的遗物,和他的骨灰。”
“我和吹越、池田他们在他父母因病去世前去拜访过,他亲戚就把奏太的东西打包寄给了当时留下联系地址的我……大概是觉得杀人犯的东西晦气吧,连帮忙安排下葬都不愿意。”
三濑佑树抬起头,声音又恢复了冷淡,“从奏太的遗物里,我发现了这份计划书,还有奏太写给我们却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写有当年真相的信。我将信交给了直子和大我,我们决定,帮奏太完成它。”
“但有一点你们猜错了,之所以叫来侦探和推理小说作家,不是想要什么双重保险。岛田真由和岛田亮介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我们只是希望你父亲和那位鼎鼎大名的毛利侦探出去之后,能凭自己的影响力让大家知道,奏太并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梨央也不是‘活该惹上了那样的人’……真正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