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爹喊娘的人很多。”
姜邑懒得跟他再说,双手往袖子里揣着取暖,拼命回想这个王府存在感极低的庶子的娘是谁。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丫鬟出身,容貌平平,各方面都不争不抢,能成为王爷的姬妾,似乎还是王爷喝醉后看错了人……总而言之,是个存在感和儿子赵允殊一样低微的姬妾,三年前病逝也没在王府掀起什么动静,葬礼极其简单。
正想着,姜邑突然不动了。
三年前……
沂周第一次出现怪事,就是三年前的中元节!
他站起来,刚要出去再探听探听,主屋大门一下子被人推开。
赵允隋的那些辫子已经解开了,杂乱地散落在肩上,他此时披着一件长袍,失去血色的脸看着像是病了一场:“你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姜邑诧道:“您没睡?”
赵允隋脸色更难看了:“我何时睡了?”
姜邑:“……”是啊,躺着确实不等于睡了。
他提起那只大大的灯笼,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讷,走过去问:“世子有什么吩咐?”
对方绷着脸:“进来。”
进了屋,姜邑要去里边收拾床榻,刚绕过屏风,胳膊被人从后面抓住。
姜邑扭头,还没开口,手里就多了个小巧的手炉。他愣了一下,什么都不问,打开手炉要添炭,可见里面炭火充足,又是一愣,朝赵允隋看去。
“怕冷就不要出去。”赵允隋瞥着他耳朵道。
姜邑摸摸自己耳朵,确实很冰凉,又在旁边的铜镜一照,竟冻红了。
他只好抱着手炉暖一会儿,暖热了身子便要上床继续收拾,才脱了鞋蹬上去,赵允隋就在床沿坐下,解开披风,似乎要就此躺下。
“世子,还没收拾好呢。”
“没让你收拾。”
姜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要下床去,刚摸到床幔,手就被凭空出现的禁制轻轻弹回去。
“……”他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赵允隋会把功力用在这等鸡毛蒜皮小事上!
怪他灵气吸得少了。
这禁制他倒是能破,就是破了在赵允隋面前就不好解释了。
赵允隋躺下去,余光望着背对他的卷发少年:“我说过,要与你同进同出。”
姜邑:“是吗?可我去茅房的时候您也没去。”
赵允隋:“……”
姜邑老老实实坐回了床上,没事干,也睡不着,拿起梳子开始给自己梳头。
赵允隋瞥着他小心翼翼将自己头发梳开,又抓起一缕头发,双手扯直着不动,看他反反复复如此,禁不住道:“你在做什么?”
姜邑:“让头发直一些。”
赵允隋:“……”
看他弄了半晌还没消停的意思,赵允隋起身,抬手拢过他一片头发,也不知拈了个什么诀,那一片卷发竟变得板直起来。
姜邑余光看到了那边头发的变化,动作僵住,长睫缓缓抬起,呆呆道:“这是什么法术?”
只是糊弄人的变幻之术,赵允隋向来喜欢正面搏杀,先前从不屑于用此类法术,可此时看那张总是木讷的脸露出神采,连嘴角都微微扬起来,欲要收回法术的手动不了了。
“世子!”姜邑出笼的幼兽般扑到他跟前,直勾勾仰头看他,“把剩余的头发也变成这样。”
语气霸道,一点儿都不像是请求。
可等赵允隋回过神,眼前的人已经披着一身黑长直的头发,正紧盯着自己。
烛光摇曳,熏炉里的香气飘过来,眼前的一切哪里都好,可又哪里都不对。
转瞬间,那一头直发又悄无声息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姜邑全然不知自己头发的巨大变化,看他半晌不理自己,原本变直的那一片头发还变了回去,悻悻坐回里边去,头也不梳了,攥着梳子叹气,低下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赵允隋垂着眼瞥他,许久后道:“臭美。”
那边身影一顿,缓缓扭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眉头都拧了起来,显然这一点是轻易说不得的。
四目相对,赵允隋蓦然心有所悟:“你头发黑亮有光泽,密而不枯,形状也是刚刚好,不必再做变化。”
姜邑满脸狐疑,双唇一碰:“真的?”
他这一下挨得很近,眼睛忽闪,竟又笑着问了一声:“真的啊?”
窗外夜风又起,在短暂的簌簌声后恢复安静。
赵允隋别过头,压下胸口徒然升起的仓皇躁动,故作自持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