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姜邑看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便把咯吱窝还夹着的那把剑抽出来,走过去,恋恋不舍地递到他手上:“它自己飞过来的,我怕它伤人,就先控制住了。”
赵允隋:“……”
破魂剑是灵气与他的心头血所铸,已有了灵,怎会随意伤人?
回到主人手中的剑似乎也在抗议,晃动几下才利落回鞘。
还了东西,姜邑低下头开始找自己的发带,找不到,叹了口气,准备去喊人过来先把尸体抬走,才动身,突然就被那抹雪白拦住了。
“请留步!”对方声音紧绷,脸上依旧阴晴不定,“你……怎知它会出现在这里?”
“它”,自然指的是邪祟所附身的刘富。
而眼前这个仆役,上午搭脉试探时,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哪怕此时,赵允隋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灵气与修为。
姜邑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等世子的。”
对方眸色微变,等他继续说下去。
“世子应该记得,我就是被关在镶秋苑柴房里的那个仆役,您当年对我有恩,上午又为我解了围,让我免于江夫人惩戒,我心存感激,又想起世子来时说要住在这儿,想着当面致谢,”姜邑揉搓着手上的血,转着猫瞳似的眼珠努力构思,构思好就继续胡扯,“等了一个多时辰,本以为世子不来了……没想到会遇到刘富诈尸。”
声音有些含糊疲惫,好像真的等了很久。
赵允隋衣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人依旧琼枝玉树般伫立不动,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脸上,锋利如刀,似乎要把他一寸寸剜开,看个透彻。
殊不知另一道声音正在姜邑脑中叫嚣着吐槽。
系统:“顶多一盏茶的时间吧?!”
系统:“而且你来之前明明知道他在扶云榭!”
系统:“不过这样一来,痴情炮灰人设好像有了耶!宿主,为了任务,你可得继续这么不要脸!”
姜邑自动屏蔽脑内的声音,开始神游。
如系统所说,他自然知道赵允隋的动向,也一直知道对方身在扶云榭。
起初来镶秋苑前,是想试试这邪祟的能力。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姜邑基本可以判定邪祟无实体,无法主动攻击,所以才需要欺骗凡人,再在凡人回应的瞬间找到对方神识缺陷侵占其中,也就是附身。
其实上午离开镶秋苑时,他就在思考一件事:既然邪祟没有实体,更无肉身,好不容易找到刘富这个躯壳,又在他这个彻夜待在镶秋苑的凡人身上失了手,怎会轻易放弃?毕竟事情闹大了,普通人也不会再靠近镶秋苑,邪祟再想找躯壳,就很麻烦了。
他从高敬王那些话里就发现这邪祟似乎只能在镶秋苑内害人。
于是,姜邑想到了一个试探的方法。
如果邪祟真的还在镶秋苑内,他这个肉/体凡胎的出现一定会吸引邪祟的注意,届时对方绝对会用各种方法哄骗他跨进镶秋苑;如果邪祟已经不在镶秋苑,院子自然就不会有任何吸引他进去的异常。
来之前,他也是做过一番危险判断的。
但凡有七情六欲那就有神识上的缺陷,而姜邑想摆脱天命、想回主世界……他自认自己的神识缺陷不会比刘富少,但不同的是,他可以在预判这段时间会有邪祟迷惑自己的情况下,控制自身不做出任何回应。
所以等在这里听到脚步声、听对方喊自己名字、哪怕冰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他都没有回头。
反而在心里记了一笔:
原来邪祟可以依靠凡人躯壳离开镶秋苑活动。
当时,正好系统地图里的红点出现转变。
赵允隋正在往这边赶来。
姜邑一瞬间就更加放松了。
他原来的计划是,等赵允隋到了,他做出受害者姿态寻求庇护,如果能因此留在对方身边获得更多邪祟相关信息,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反正这会儿只要他不回应,邪祟就要不了他的命,忍住就行。
可凡事都有意外。
比如邪祟为什么要拽他头发?
姜邑的头发天然微卷,又长又密,每次为了梳出整齐的头型都很费劲。
邪祟蛊惑半天见他不应声也不动,便狠狠拽住他的头发,那一下,直接把姜邑好不容易梳整齐的头发拽散了。
那一刹那,理智犹如潮水般哗然退去。
等他再回过神来,刘富的尸体已经开始惨叫了。
他当时谨记不能回应,因此始终双目紧闭,只将对方当作一件彻彻底底的死物对待。
听到尸体天灵盖破碎的声音后,姜邑确实身临其境地以为自己捏碎了一颗果子。
……至于那把剑,起初横空而至,他那时候又在专心致志“捏果子”,听到剑风,以为是刺向自己的,腾不出手,下意识就用胳膊紧紧夹住了。
那剑不俗,后来看一眼他便认出,正是三年前他在幻境摸过的、赵允隋背上那把堪称宝物的好剑。
通体发寒,蕴含灵气,动起来仿若活物,可被他夹住后不知是不是认出他是人的缘故,很快就如真正的死物那般不再震动,连剑光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