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怜被跟踪了。
这是他在观察一个星期以后发现的事,跟踪他的人是同校的一个男生。只是有些胆小,不敢紧跟,也不敢跟太长的路,还会在他有什么动静的时候,立刻被吓得逃走,跟个兔子一样。
关于有人喜欢自己这件事,御怜并不意外。
从少年时代开始,喜欢或是暗恋他的人就多不胜数。那些人经常会用或是激动,或是隐晦的目光看着他,还会向他大胆地表白。
不过,御怜从没有回应过这些爱慕,他连目光都没有半刻投注在这些人身上。
跟御怜告白的人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看上去就是那种永远都不会喜欢别人的性格。
外人眼中,御怜纯洁,温柔,美丽,他的存在仿佛是各种古板严苛的教条化身。即使是在最浪荡的场合里,御怜看起来也端庄自持到了极点。
人人都觉得他是天边皎月,可望而不可即。可即使如此,也还是挡不住那如飞蛾扑火般的喜欢。
他们并不知道,御怜之所以毫无回应,除了父母的要求外,还有觉得那些爱看上去太过无聊。
平静又空洞的,让他的内心升不起一丝波澜。
他想要崩坏的,有违世俗的,在父母眼中,是罪恶的爱。
只要一想到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会露出的勃然大怒的表情,御怜的内心就会升起一种近乎颤栗的愉悦。
这些年来,喜欢御怜的大多是女生。
就算有男生,也从来没有像宁姝这样明显过。御怜长得不像gay,气质上也不像,那种温柔却不可侵攀的模样,就算是有喜欢的男生,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追。
他们不是怕被别人知道,而是怕御怜知道以后,厌恶他们。
因此在发现男生偷偷跟踪自己以后,御怜并没有去管。
像是这样的人,他已经见过许多了。少年人的爱新鲜,蓬勃,却也容易放弃,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离开。
不过,御怜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胆子来找他。
盛北大学有名的休息角处,御怜曲腿躺在一株茂密巨大的榕树树杈上。他单手垫在脑后,手腕上晃出了一抹银白的亮色,是一只素色的手镯。另一只手将一本封面平常的书盖在了脸上,遮住了偶尔从树叶缝隙当中撒漏下来的阳光。
风吹过来时,榕树叶就会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夹杂在这声音当中的,还有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御怜听到了,闭着的双眼没有任何变化,直到那脚步声在走近之后,半天都没有再响起。
“学长,你、你好。”
树底下的人十分紧张,就连喉咙都在发紧,御怜甚至能想象得到对方现在的表情。
他听出来了,是那名一直偷偷跟踪自己的男生。
御怜听过对方的声音。
于是盖在脸上的书本被拿开,露出了一张看起来过度漂亮的脸。与此同时,还有他那仿佛刻在骨子里,不容亵渎的矜贵与优雅。
两种气质糅杂出了一种被造物者格外厚爱的惊艳,垂眼望人的时候,一下子就让本在紧张的宁姝失去了所有语言。
他是特意打扮过的,连头发都被发型师处理过,让他看上去既不失学生气,又格外吸睛。
御怜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看到他如鹿一样清澈的眼睛,看到他挺翘的鼻子,看到他微抿的嘴巴。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有一种过分的天真动人,以及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的精致贵气。
还能看到衣服的过分修身,以至于将身形的优异完全展现出来了。
宁姝原本想要一鼓作气,将今天来这里的意图说出来的,可是被御怜这样一看,他所有的勇气立刻就像是被扎了个洞的气球,嗤地一声,全部钻走了。
精致的五官也似被逼着,慢慢涨红起来。尤其是脸颊,红得比天上的晚霞还要更灿烂。
一没留神,发现御怜竟然已经下来了,于是更加紧张开口:“我喜欢你……请、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可以交往。”
声音如冷玉落水,又如皓月映云。
御怜打断了宁姝的未尽之语,一锤定音般,决定了对方问题的答案。
他依旧垂眼,看到宁姝的双手都在小幅度地因为紧张而发抖,还有对方睫毛的过度浓密,像是画了眼线一般,一直延展到了眼尾处。
宁姝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在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咬舌自尽了。
宁姝的确喜欢御怜,还是那种想要跟对方交往的喜欢。可他今天过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告白,而是打算先跟对方交个朋友,再、再慢慢拉近彼此的关系。
等到熟悉以后,如果御怜不讨厌他的话,他再跟对方告白。
可谁想到,看到学长出现在自己面前,宁姝的大脑就不够用了,直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喊了出来。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学、学长说的“可以交往”,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因为他太过紧张,听错了?
宁姝的脑子乱哄哄的,就像是一台电脑同时运行了超出负荷的程序,以至于有点跑不动了。
他还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