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兴奋,稀罕的是顾三郎天资出众,一朝下场,就能夺来一个案首。
县案首的名单早就递给了州府,按以往的惯例,不管顾裕安接下来是否发挥良好,最差的结果,今次的举子中也有顾裕安的一席之位。
做官必先中举,顾裕安等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官途,而对准女婿的秀才之名,倒不怎么在乎,左不过增添些旁的光彩。
在这些事上,宁父和宁母自有默契,宁母旁敲侧击,想问清楚顾家聘礼何出?
顾裕安起身,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态度谦而不傲,将他和友人搭伙买卖的营生讲出,话一开口,宁父当即皱了皱眉,虽没过多评价,心里却直担心此事会影响顾三郎的科考大事,士农工商,虽然晋朝对经商环境较之前朝宽松,但“商”仍为最末,若是因此影响了名声,让人抓住小辫子说三郎是钻营小利之人,实在得不偿失。
“一切应以大局为先。”宁父思忖着,如何劝说顾裕安不必将心思放在此道。
顾裕安却摇了摇头,明了宁父的担忧:“无妨,晚辈不过是入股而已,并不直接参与其中。”
宁父颔首,见顾裕安如此谨慎言明的模样,也知晓对方心中有数,他向来精明,不会多话惹人嫌。
接着又听三郎说起是由于当初被人所害无法科考,加之家中窘迫,便才与商户友人一起,共谋盈利以贴补家用。
一个有头脑思路,一个有人脉消息,两者合作取得共赢,倒不是难事……宁父沉吟片刻,也就默认了顾裕安的行为。而不再担忧后,心中又升起另一番豪情万丈。
心觉,这个女婿好!
被人所迫,却懂变通,不一味死撑着,放得下架子,瞧对方稳稳当当地讲述那些买卖生意的事情,正对了宁父的胃口,倒不是只会引经据典的书呆子。宁父于读书一道并无天赋,年轻时也暗自可惜,也曾看不起那些恃才傲物的读书人,认为那都是时势造英雄,若是官员能放开限制,以商道取才,那他自认一应繁琐公务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宁父的思绪逐渐飘远,对顾三郎的态度也从金龟婿转变为能力心性上的纯粹欣赏,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逆境中勇而翻身,顾三郎的心性已经远胜同龄人,能够真正懂得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的真谛。
……
顾家请来的媒婆是十里八方有名的巧嘴,更何况宁父宁母本就中意顾裕安,等宁、顾两家双方捧了捧对方儿女,一时间气氛浓烈,满堂个个都笑得开怀。
宁母将顾三郎夸了又夸,又噙着笑不着痕迹打量起顾三郎的爹娘。和她派人打听的差不多,从面相与说话语气来瞧,都是地地道道的敦厚老实人,宁母心下点了点头。
顾家守诺,一中案首,便来向女儿提亲,过三书六礼,宁母的嘴一整天都是笑咧开的。
被那些爱放鸽子的富贵名门弄怕了,对比之下,深觉顾三郎十分靠谱,并没有一朝有些得势就忘了初心。
望着顾三郎清明且诚恳的目光,宁父谈着谈着,无比欣慰,不由又联想到顾裕安一农家之子,连孟家悉心栽培的少华都能压过,未来前程不在话下。一想起将来两个女婿都是栋梁之才,便通体舒泰。
从纳采起始,双方顺利交换婚书,接下来就是择一吉日拜堂成亲。
府试在十一月中旬进行,而她的婚期翻阅黄历,最终则是定在了府试之后。
十月匆匆一晃而过,宁清仪发现,顾裕安不像孟少华那样埋头高案苦读,对方颇有些空闲,时常会送到宁府来一两件稀罕的小礼物,都是女子间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显然是给宁清仪这未来娇妻的。宁清仪喜爱新鲜风潮之物,顾裕安的礼物有时真是送到她心坎里去。
她也投桃报李,偶尔兴头来了便仔细琢磨回笺之事,只不过对比顾裕安从方方面面散发出来的对宁清仪的照顾体贴周到,宁清仪反而显得格外悠闲漫不经心。
她的回笺中,时常只一两句感谢欣喜,更多的是在信笺中吐露她最近发生之事,比如被娘亲催着学管理中馈之事,又比如今日绣技之心得体会,甚至还懊恼起忙于成亲置办,连合心意的话本子都没有机会淘来瞧瞧。写着写着便以自个儿为中心起来,好像完全忘记这是要回顾裕安的“情信”,而是将它当做了自己的随手小札。
这般随心所欲,若是叫以夫为天的顾大嫂见了,必然大惊小怪,就是连爱护女儿的宁母,估计也不会太认可。
好在宁母向来尊重女儿,不会管他们之间的私下往来信笺。所以这等事情,也就顾裕安和宁清仪二人自个儿知晓。
或许再多一个,那就是董三娘了,她也是意外得知,应该说,宁清仪的行为从不瞒着人,跟人看清透的镜子似的,令人一目了然,格外“单纯”。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董三娘的心情尤不可说。
她仿佛异常亢奋,又有些纠结,等想通了,立马加紧调.教起宁清仪身边的仆人来。
她深感身上责任重大,这女主子是个不问俗物,心思单纯的,男主子看起来更是一番要宠她到底的势头。瞧女主子不过感叹说了一句,就能顺着她的心意挖空心思送进来几本有趣的话本子。
……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