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咱是革命家庭,可没有屈打成招一说。”
冯慧急了:“妈,念琴老实,从不撒谎,何况她有目击证人。”
老太太一声长叹,她看着俩孩子从小到大,熟知她们的人品,还是不信。
眼看气氛尬住,陈思雨柔声说:“妈,我也不是非下乡不可,你知道的,我还有个家啊,只要把户口挪过去,不就不用下乡了。”
冯慧:“你亲爸家?不行,他家成份太差,你挪过去要住牛棚的!”
奶奶深深点头,这年头成份可太重要了。
虽然陈思雨的生父是战斗英雄,但他续娶的继室成份太差,就把家里的成份给搞差了,回那个家,还不如下乡呢。
陈思雨哭:“我知道,可我要是下乡了,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攀上老太太的膝盖,陈思雨说:“我从小跟奶奶睡,就没离开过奶奶,我可以离开家,但我想离奶奶近一点。”
老太太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孙女这样一闹,她哪还着得住。
“好好好,留城。不就是臭老九家庭嘛,好歹也是独立户,先把户口挪过去,你低调点,本分点,以后月月,我让你爸给你生活费。”老太太说。
冯慧倒抽一口冷气!
她想陈思雨下乡,还有个原因,就是如今下了乡的孩子们,时不时用火车往城里带野猪,野兔子,不止解馋,于大院居民来说,还是独一份的光荣。
而要留在城里,月月再给一份钱,就他们俩口子的工资,哪养得起。
但她想劝的话还没说出口,养女就跟她心里的蛔虫似的,揽了过来。
她说:“可我不下乡,妈就吃不到野山猪和兔子肉了,在院里也显得不那么风光了,妈,要不我还是下乡吧,我……”伸出纤细凝白的手腕,她一挥:“我这些年白吃了妈的奶,尽给妈惹麻烦,这回必须给妈争口气。”
打野山猪,打兔子,那也得看本事。
就思雨这样的,皮肤细的跟那国营饭店里的乳酪似的,稍稍划一下就是红痕,风一吹脸就红,风都能吹走她,让她去打兔子,一只兔子都能把她打死。
“行了,不下乡,找你那个弟弟去,妈来帮你办落户。”冯慧一秒退步。
陈思雨还是跪着的,膝行后退两步,正式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这倒不是作戏,她曾经也有个善良的奶奶,就跟这个奶奶一模一样。
转而,她又来给冯慧磕头,冯慧却扶起了她:“行了别磕了,等你爸从医院回来,知道我亲手送你去牛棚,怕不得一枪嘣了我。”
“妈,我爸那边,以后见着面了我会开导他的。奶,你也别想着月月给我钱了,咱家也困难,念琴进了文工团,以后头油雪花膏扉子粉都得用上,家里也不宽裕。”反正都要走了,陈思雨不再恋战,把话题转到了钱上。
老太太重重吭一声:“思雨妈?”
冯慧秒懂:“好好,我马上去拿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呀,唉!”
看儿媳妇一出屋,老太太颤颤危危的伸手,就从脖子上摸钥匙。
陈思雨虽心急,但也得推搡一下:“奶,您不能这样……”
一只大手攥上了她的手:“成份比天大,为避嫌,你妈以后不会帮衬你了,你要不拿,凭成份可活不下去。”说着,一大把粮票和布票和钱已经塞来了。
这就是老人家的睿智,心明眼亮!
“奶,以后等我日子过好了,接你去养老。”陈思雨说着,环上了老太太。
钱当然是暂借的,以后她肯定会还,而这奶奶,陈思雨也必须替原身,好好孝敬,报答她!
冯慧正好进来,提着打成豆腐块的被子:“新疆棉呢,五斤,省着点盖。”
陈思雨欲出门吧,又扑了回来:“奶啊!”
冯慧拉她:“快去吧,赶晚,就怕你落不了脚。”思雨生的娇弱,丈夫又因为堂兄的救命恩而格外疼她,再不走,等丈夫从医院回来,就走不了了。
下了楼,冯慧先把陈思雨最心爱的绿军帽给她戴上,掏出三元粮票并2元糖票和8角布票,说:“这些你先拿着,以后发了工资妈再给你。”
本以为她会嫌少,结果这本因为生的拔尖,被小子们捧惯了,骄纵的养女今天格外懂事,拿手里捋了捋,她居然又全还回来了。
“拿着呀,你弟听说住牛棚呢,不拿票,你喝风屙屁啊。”冯慧说。
揽上冯慧在她胸前抽泣,陈思雨说:“妈,为了养我们,您总是省吃俭用的,女儿心里过意不去,再拿钱,就真成白眼狼了。”
原来的思雨,冯慧都要让几分,偏她天性招摇,整天哄着小子们买这买那,念琴也是个傻的,乖乖做她的小跟班,下乡也是,思雨说乡下有多好,哄着念琴去的,念琴傻乎乎的就答应了,冯慧心里其实可烦思雨了。
换思雨要走,她当然开心。
也知道婆婆肯定没少给思雨钱,但当她分文不取,冯慧的心就又软了。
“有啥困难就来找妈,拼了一身刮,妈都会帮你的。”她说。
陈思雨要的就是她这句,因为她必须立户,住在城里,然后进文工团,才能重返她阔别十多年的舞台,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