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是鲜少将自己的狼狈暴露在外的。
北风难以开口,跟随贺凛多年,他自是知晓晏明月于他心中是怎样的存在,更了解贺凛的此番作为又是为了什么,可晏明月就守在门外,今日一事,显然要瞒不住了。
不待北风出声,贺凛闻见动静,微撑起身子来,额前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沾湿,惨白无色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紧咬着牙关,开口几乎是从牙缝中出声:“她怎会在外面?”
苏延入屋时便道出了在隐秘小道撞见了晏明月一事,北风惶恐,忙不迭上前压低声音道:“今日属下亲眼瞧见王妃回了院中已是熄灯歇下了才传苏太医入府的,可王妃此刻就在门外,执意要进来,属下无能,望王爷恕罪。”
贺凛沉痛地阖上眼眸,残腿到底是叫他折腾狠了,没曾想此前苏延为他压制毒素的法子不顶用了,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他还未出发前往东岭,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没能支撑得住,究竟要如何才能护得住她。
而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皆在阴暗的角落等着看他落难,他不能在此刻倒下,也更不能叫晏明月瞧见他此刻这副模样。
贺凛吃力地掀起眼皮,侧头看去,门前一道纤瘦的影子映照在房门上,若隐若现,晃得他眼眸生疼。
今日与晏明月的亲近,像是黄粱一梦,那虚幻的亲昵,勾得他心尖一直隐忍至深的占有欲愈发强烈,似有要冲破阻碍一般,不管不顾涌上心头。
晏明月的一步靠近,便将他艰难筑起的心墙击得溃不成军,怎舍得失去,怎能叫她瞧见自己此刻这副无能又狼狈的模样。
怕看见她眼底的厌弃,他本就不是配得上她之人。
沉寂许久,贺凛牙床咬得生疼,眸子里压抑着极深的情绪,晦暗涌动着,终是压下喉间的一抹腥甜,暗声道:“让她回去,无论如何,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