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一日, 天气总算凉爽一些,淳安约了宁晏去明宴楼吃席,这一日恰恰学堂歇课, 依依从燕翎蹲完马步回来,一身汗淋淋的, 宁晏亲自照顾她沐浴,家里添了两个孩子, 原先那硕大的浴室便隔开一间, 一间给燕翎与衡哥儿, 另一间给她与依依。
燕翎在另外一间冲澡,听得隔壁妻子鞍前马后照顾依依,心里有些吃味,
“俏俏, 你可极少照顾为夫沐浴,女儿的事你便不假人手。”
依依听得父亲不满, 接过宁晏手中的帕子,
“娘,您去歇着吧。”
燕翎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当着女儿的面也敢叫她小名,还跟女儿争风吃醋, 宁晏气急, 隔着那堵墙瞪了燕翎一眼,嘲讽道,
“哟,刚当上内阁首辅,在浴桶里都能飘起来是吗?”
数日前,施源告老还乡, 燕翎正式升任内阁首辅,皇帝身子大不如前,已有托孤的意思,即便如此,亦是提拔两名干臣以来制衡燕翎。
燕翎所谓沐浴,实则是别有用心,每每与他共浴,弄得满地水渍,磨蹭半日,惹得丫鬟们笑话。
原先孩子小,宁晏由着他胡闹,现在孩子渐渐懂事,宁晏便避着他了。
燕翎十分不满。
待父子离开,宁晏趁着用早膳便留下依依,“你今日不用温习功课,跟娘上街去。”
依依虎着脸不肯。
宁晏抱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叠碎银票,笑眯眯诱惑道,“街上有很多好玩的物件,有书册,零嘴儿,茜茜姐姐会捎你去玩,呐,娘给你银票,喜欢什么便买下来好吗?”
依依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她将银票一张张数好,搁在兜里,跟着宁晏出了门。
宁晏要给依依穿衣裙,依依不肯,最后只能把新做的直裰拿出来给她穿上,宁晏可舍不得让女儿穿儿子旧衫,自她上学后,愣是给她做了几身合身的直裰,依依穿上一件天青色的小直裰,配上那张明净清致的小脸,便如一位小公子。
宁晏牵着女儿去街上,她跟淳安坐在明宴楼吃点心,茜茜带着依依逛街,午时初刻,茜茜带着婢女回来了,却不见依依身影,宁晏忙问,
“依依呢。”
茜茜揉着腰笑道,“婶婶,我带着依依去买簪花,依依不喜欢,说是去隔壁书铺瞧瞧,待我买完簪花追上去,哪见她的踪影,我逛累了,只得先回来。”
宁晏等到日落也没等到依依回来,正要打道回府,却见小姑娘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囊,怀揣一堆七七八八的玩意儿,兴高采烈回到明宴楼门口。
宁晏见女儿跟打了劫似的,哭笑不得,“你这都买了些什么?”
依依以为母亲责怪她花了银子,她将兜里银票掏出来递给宁晏,
“娘,我没有花您的银子,我还挣了银子回来。”
原来依依在街上将人家灯谜全部猜中,又扔了几回梭镖,不仅得了宝贝,还挣了银子。
宁晏无语凝噎,
她最大的烦恼大约是挣了这么多银子,却无人帮她花。
看来只能指望未来儿媳妇。
回到明熙堂,依依把她的宝贝抱去厢房,一样一样摆整齐,最瞩目的要属桌案上摆着的那艘木船,再扫了一眼地面,哪有什么花儿朵儿的,不是书册,便是一些雕刻的玩意儿,更有不少用卯榫搭建的木制阁楼,还有千工球,七巧板,九连环,以及不知哪儿寻来的一副古象棋,琳琅满目,无奇不有。
宁晏坐了下来,看着兴致勃勃的依依,感慨万千,依依如数家珍跟宁晏介绍这些玩具,燕翎打朝堂回来,远远瞧见温婉的妻子坐在东厢房的窗口下,他好奇迈过去,隔着薄薄的纱窗瞅了一眼,顿时扶额,大有将女儿按回宁晏肚子重造的冲动。
依依根本不知父母所想,这一晚上先把那艘大帆给拆了,数日后,她寻到国公府后罩房的木工,打算让木匠伯伯们帮着她造一艘更大的帆船。
宁晏夫妇:“......”
通州建立市舶司后,朝廷便在津口开了一家造船厂,这里集结了大晋最出色的造船匠师,宁晏干脆带着女儿去到通州,让依依开开眼界。
这一去便是一月,眨眼快到宁晏生辰。
这回是三十整寿,国公府遣人来询问如何操办,宁晏摇头拒绝,燕翎刚升任内阁首辅,她便大张旗鼓办寿,过于招摇,再说皇帝身子不好,她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寿,这也是她躲来通州的缘故。
国公爷收到回讯,由衷夸赞这个儿媳妇明事理,如今她备受尊崇,丈夫体贴,儿女孝顺,都是她该得的,又以探病为由入宫拜见皇帝,顺带跟皇帝发了几句牢骚,
“您老人家病得可真不是时候。”
皇帝听了这话,气得坐起半个身子,凶巴巴瞪着他,“你以为朕愿意病?要不你替朕躺着试试?”
国公爷叹气,“若臣能替您,那臣愿意现在躺去棺材里,换您长长久久活着。”
皇帝气顺了,重新躺回去,“你这又是遇到什么事,来朕这里抱怨?”
国公爷露出苦色,“还不是我那儿媳妇,初嫁当夜丈夫不圆房,持家这么多年,也没正儿八经办过寿宴,今年是她整